“建侯”与“悔亡”,皆是周易常用之语,“建侯”为建国封侯之意,“悔亡”为懊悔灭亡之意。李衍精研易理光阴不短,对此自是晓得,他想了一想,感觉这黑衣和尚说得大有事理,当即拱手道:“大师观点,公然深得易之精华,这一番言语,令鄙人顿开茅塞。”
巫总管体味仆人之意,走到李衍身前,右手手掌一张,倏然从掌心射出几条银色丝线,有如蜘蛛吐丝普通。那几条丝线一出他掌心,立时便粘住地上的竹矢,他手掌一合一收,地上的五支竹矢刹时被他支出掌中,他又悄悄一抖,丝线与竹矢随即消逝不见。
李衍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两腿发软,几欲站立不住,阿窈忙上前扶住他。她刚才见李衍与这几小我所说之言,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既似猜哑谜,又似打禅机,实在有些听不明白,便问道:“衍哥哥,你刚才都跟他们说了些甚么?”李衍笑道:“也没甚么,不过在说些学问。”俄然想起一事,问道:“阿窈,你如何晓得阿谁巫总管使的是妖法?”
黑衣和尚微微抬开端,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欲要建国封侯,怎会不造罪孽,倘若过后能善补其过,亦可谓善莫大焉!至于身后之事,本身又如何做得了主,只要任凭先人评说了!”他说这几句话时,脸上神采凄哀,手指在缓慢的拨动念珠。
巫总管听黑衣和尚问起,不容分辩,上前便从李衍手中拿过书笥,双手奉与自家仆人。
黑衣和尚抬开端,目光望向远方,似是如有所思,接着悄悄长叹一声,低声吟道:“相见各知心,时闻击筑吟。怀恩在一饭,不消酒杯深。”吟罢以后,又望向李衍,浅笑道:“公子可晓得,易还为补过之书。”说完这句,他咳嗽了两声,缓缓举起左手抬了抬。
巫总管等了半晌,不见轿中发话,他的凸眼转了两转,走近李衍,冷森森道:“你知罪么?”李衍定了定神,说道:“鄙人冲撞了大人仪仗,该打该罚,任凭发落便是。”巫总管嘿嘿嘲笑了两声,道:“冲撞仪仗,罪还可恕,你鄙弃大人犒赏,该当何罪?”李衍皱了皱眉,正色道:“冲撞仪仗,另有罪名可定,不受大人犒赏,不知又是犯了甚么罪名?”
他脱手实在太快,不啻于电光般的一闪。李衍手脚不能动,想侧头避过,不料头颈却如给人钉住,分毫转动不得。贰心中一寒,暗道:“这下完了!”此人残暴至极,刚才他生挖禇衙内双眼的惨状犹在面前,他这两指插将下去,本身必将也落得那般,想到此,不由闭上了双眼。
遵循佛家例制,和尚穿衣,除了祖衣法衣外,平时普通只穿染衣,也即正色衣,避用青黄赤白黑五正色服色。而这个和尚身上穿的,倒是一件正玄色的僧衣。李衍虽不知佛制,只觉看上去极是刺眼,不由得悄悄大吃一惊,心道:“这个和尚是甚么人?”
阿窈望着黑衣和尚,怯生生道:“我瞥见你就惊骇,我……我不敢奉告你。”黑衣和尚微微一笑,问道:“你惊骇我甚么?”阿窈道:“我惊骇……看你的眼睛。”黑衣和尚笑了笑,温言道:“不要怕,我不会如何你的。”阿窈道:“真的么?”黑衣和尚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