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冷雪在黑暗中点了下头,她裹着伍言的外衫,仍然冻得瑟瑟颤栗,半蹲着缩在角落里,那双黑亮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泪光,好似一只被人丢弃的野猫。
但冯逊才跑到半路,钟千手已经低头沮丧地迎了过来,油光发亮的脑门上满是汗,“不消找了!我刚从船尾过来,那边的备用划子全都不见了!”
风非常的狠恶,沿着广袤的海面吼怒而来,震惊着人的耳膜,一波波地刮过伍言的脸,仿似刀割似的锋利。
伍言面色凝重,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顾不得伤害,奋勇地抓住梯子,像猿猴似地,缓慢地爬到了舱底。
一一一一一
吕汾捏着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却还不敢真正脱手。
浩渺无边的海水,好似发了疯,卷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劈脸盖脸地击打在摇摇欲坠的船体上。
“已经靠近渔岛礁了,这里是三江汇流之处,水底有庞大的旋涡,很轻易把人吸出来的!!”
论武功而言,伍言比他虽强一些,但也算不得有多么短长,真要打起来,两人大抵也是旗鼓相称。
船上的木板咯吱咯吱地叫个不休,斯须后,便是噼噼叭叭的断裂声,又疾又响,仿佛新年的鞭炮。
头顶的船面上,传来了崆峒派王长老那声嘶力竭的刺耳背叫声。
刚爬两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声,震得耳中一片嗡嗡嗡地响。
船漏水了!
秦啸沙目光如剑,双手紧握着船舷,就算没有闻声伍言的呼喊,在船体撞到礁石的那一刻,他已明白彻夜的情势非常险要,可谓是九死平生。
秦瑶被这庞大的波浪一颠簸,吐得昏入夜地,虚软得几近走不了路,“爹爹,”她趴在伍言的背上,秀目圆瞪,惶恐地望着这泼天盖地的波浪,“爹爹,出了甚么事?伍师哥说船要沉了,是真的吗??”
“他妈的我们撞到礁石了!”
两人穿过船舱的过道,摸着黑往秦瑶的房间那边赶去,船很颠簸,摇摇摆晃的,只听得四周各种桌椅物什被震得哗啦啦地直响。
钟千手的声音亦错愕非常。
饶是钟千手见多识广,在这片乌黑的海面上,也是无计可施,他站在船头最高的处所,面色更加煞白,双腿吓得有些抖起来,眸子子冒死地转,绞尽脑汁地想着逃生之法。
伍言一时候没有把握好均衡,被甩出了四五米远,头磕到了地板上,天眩地转,一阵剧痛,头发里有黏乎乎的液体流了出来,糊了他一脸血。
“快找划子,快逃到划子上去!”
这些人仿佛是幽灵一样,白日里还喝酒划拳,闹得很欢娱,可在这个黑漆漆的夜晚,他们却都悄无声气的消逝了。
秦啸沙不想再听这些老东西们在聒躁,缓慢地往船舱里秦瑶的房间跑去。
只不过,伍言毕竟是秦啸沙的门徒,背靠大树,很有来头,获咎了伍言,秦啸沙的神采必定是欠都雅的。
依水流倒灌的速率,这艘船很快就会颠覆,沉入海底了!!
秦啸沙脸上身上淋满了腥咸的海水,刚闯进船舱,就见伍言已经背着秦瑶,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出来。
伍言骇得满头是汗,抓住梯子冒死地往上爬,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禀告秦啸沙,哪知一个大浪打来,整艘大船俄然被抛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然后再重重地落下。
那些个精干的船夫,海员,另有传闻是东海里最富有经历的梢公老郑,全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