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衣低头俯身将丫髻离开魔爪,不满的嘟嘟嘴,慎重其事的说:“我要替谷主盯着你,免的你到处沾花惹草,乐不思蜀。”
跟着几声鸡鸣,刚才喧闹的镇子俄然热烈了起来,炊烟混在薄雾中接踵升起,岸旁砖雕门楼外悠长青石冷巷的绝顶响起了换货郎的叫卖,不一会儿从一条斜街出来,竟然绕到了他们的前面。
小青衣不睬他,目光探向琴声飘来的方向,眼中精光闪动,道:“这琴声当真好听,让人想起了总在扁舟上酣醉而归的阿伯呢。”
醒来的船舱中,一灯如豆,燃着安神香,小青衣绿珠正伸直在软榻上酣然入眠,即便苏慕遮分开床榻将长袍披在她身上回身出了船舱也没能将她惊醒,倒是白猫狮子球昂首看了他一眼,缩在绿珠怀里持续睡了。
“恩?”漱玉抬开端,惊奇看着苏幕遮,他们此行前去建康兹事甚大,万没多少时候可迟误。她正要多言,见苏幕遮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来递给她,并说道:“我们前脚刚走,谷里便收到动静,影堂已经在盯着我们了。”
许是两世为人精力过于强大,苏慕遮经常半夜无眠,即便是叶秋荻也没法望闻问切出个以是然来,而夜里无人相伴,一盏孤灯,一盘残棋便成了苏慕遮最好的安慰。
小青衣双角髻有些狼藉,稚嫩脸上有些许含混,抱着狮子球茫然四顾,问:“要出发了吗?”苏幕遮应了一声,揪住她的丫髻,说道:“如何现在就醒了?”
吴郡,姑苏城外。
跟着持续的三连音节拍和其下方伴随的牢固高音,琴曲出现**。而后转至高音,如同渔夫醉后初醒,鼓棹缓缓前行的平平。
船舫未停,持续前行,琴声却未再响起来。
又转过一道弯,前面的船只泊岸,在一乌铜舒展的宅院前的船埠上停了下来。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毕竟已是过往云烟,当下才是最首要的,在暮秋半夜时能听到如此豪宕不羁,佯狂之态的琴声实属可贵,苏慕遮终收敛起眼中的哀伤,目光穿过江干的树林了望建康方向。
晨光熹微,苏慕遮站在船头呼吸着潮湿的氛围,了望着远处的船舫,想要以目光致以琴声仆人深夜相伴的谢意。
船持续前行,在前面绕过一座石桥后急转弯划向了北方,苏幕遮只来得及瞥见那宅院门前挂着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卫”字……
苏幕遮一时听痴了,不由想起了心中的红色丽影。
苏慕遮叮咛船夫慢行,只见船舱中出来几位青衣侍女,簇拥着一名青丝高高盘起绾成随云髻,粉红长裙曳地,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的妇人上了岸。
小青衣嗜睡,乃至有一套得意的说辞:“睡觉但是世上最享用的事情呢。”以是半夜能够醒来,苏慕遮略有些惊奇。
苏慕遮问:“这些乱七八糟的都谁教你的?”
彻夜有琴声相伴,苏慕遮兴趣更甚,待天涯拂晓,琴声停下后,他才从棋盘中回过神来。
琴声渐近,苏幕遮昂首见瑟瑟江水明月中,一艘船舫,几点渔火,在月下随水漂泊,分开江堤,遡游而来。在琴声伴着船舫与之错过后,苏幕遮忽道:“跟上去。”
“是啊。”苏慕遮点头,看着前面的船舫在江面上薄雾中时隐时现的穿行……
苏慕遮将长衣系上,屏气凝神静听飘零在江水上的琴音,泛音的轻灵清越,散音的沉着浑厚,按音的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如同画中的水墨烟云,且实且虚,随风环绕而来,款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