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嫣头一回碰到水患,见现在情势,恐怕是非常严峻,农户的房屋六合是他们的立品之本,很多屋子都是家传的,这些全没了,即是根绝了他们的活路。
公然,县衙近一百号人,都在大堂上,吴县令负动手来回踱步,焦急得屁股都没法碰椅子。
“你尽管去做,有事情去县衙找我商讨。”
上至朝廷下到处所官,都是科举遴选出来的,而科举重文史,虽说以史为鉴能够知兴替,可毕竟和民情有出入,就算县试府试都要靠经义和策论,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已经有人忿忿不平,要定马主簿的极刑,马主簿的脏款数量如此庞大,斩首也是合适律法的。
入城以后,他们也没有像乞丐普通沿街乞讨,而是寻个有瓦片墙垣的处所遁藏,有的去投奔亲戚,城内的街角寺庙都被挤满了。
黄沙坳是渭河在临安县的一个弯角,因为弯度大,以是周遭是平原肥饶地盘,有良田千倾,为防洪灾,县衙暮年间就修有高大健壮的河堤,黄沙坳一贯是富硕之地。
梅雪嫣前日奉求邹老替她盘下了林家的书铺,花了四百两,这也是书铺实在是撑不下去,每日都在亏蚀,以是林二郎干脆早早变卖为现银,四百两几近只是铺面的代价。
“邹老,这些灾黎是从哪来的?”
这个年代的人,最惨莫过于背井离乡,庄户人没有别的技术,背景靠田用饭,难怪路遇的哀鸿都面如死灰。
梅雪嫣点头说道:“另有,铺子里的陈列和书籍都先留下来,我转头得空再去归置改新。”
陈君生勉强接管,就是实在是忧心,恐怕一个不慎倒赔几百两。
“县令大人,我以为此乃天灾,并非天灾。祸起于马主簿将民计民生的银子挪为己用,不法无数,光囚禁大狱难以布衣愤,应当判处极刑!”
陈君生算是做过这一行,比她体味很多,梅雪嫣想听听他的观点。
“但是林家都折在这上面……持续做书铺买卖岂不是捡着个亏蚀买卖?会不会……我们也感染霉运?”
“黄沙坳的河堤冲毁了,大水淹了几十个乡,田也没了,屋子也倒了,那些庄户人无处可逃,只能避祸到城内求庇护,县令大人一早传闻,正为此事焦急呢。”
这时正有城兵来报。
“君生,我已经让人盘下了林家的书铺,你去帮我接办过来吧,我不宜跟林家人会面。”
梅雪嫣心惊不已,她本来觉得马主簿贪的款项多数来自富人商贾,本来他连这些布施农工拨款都不放过,这何止是民脂民膏,的确是用浅显百姓的血肉和性命敛起来的财产。
“这倒也是……我传闻林二爷掌东后,常常拖欠人为不发,又经常调用柜上的银子,让掌柜的连周转银子都没有,悠长以往,别说是伴计没干劲,就连掌柜的都想辞了。”
“你在书铺当过学徒,最熟谙不过了,并且掌柜的帮衬过你,你和他有友情,你此次去,能用的人极力挽留,那些心术不正的就辞了吧。”
梅雪嫣细看他们穿得固然朴实,像是粗布衣的庄户人,却没有乞丐那么褴褛,身上固然灰头土脸,相较而言都算洁净,只是有的眼睛通红,有的面如死灰。
他们一辈子都遇见过一次洪涝干旱,又哪来的经历之谈?
“我?我怕是做不来吧……”陈君生不自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