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勖走到天子面前,按例行了一礼:“皇上。”
说着,天子拖着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出了六音宫。
陆家当年几近满门为国捐躯。陆子骁同纪桓一样,小时候也是天子看着长大的,三岁习武,发愤要从戎,十五岁就进了羽林军。这几年用心修道,天子长年呆在丹药房,倒是有些把这个孩子忘了。
纪勖的生辰在半个月后,可他的宝贝女儿竟然不记得,间隔她最爱的父皇五十大寿也只要一个多月了!
“臣想。”纪勖说:“但是陛下莫非忘了,当初皇后做的统统,是为了甚么?”
纪勖面无神采:“臣遵旨。”
天子一怔,接着,他看到手中的剑,眼中的色采更加猖獗:“朕现在就杀了她!为络儿报仇!朕现在就去……”
成靖帝丢动手中的剑,又下一道旨给丞相:“爱卿和刑部侍郎一起查公主的下落,朕思疑这事外戚脱不了干系,你们能查多少是多少,一旦有了证据,立即抓人,满朝文武,乃至朕的后宫,都不必顾忌。”
“冒然行事?”成靖帝眼角闪现一点泪光,哈哈大笑,“为了社稷稳定,朕忍了多少年了?!十五年前,军权在吕氏手里,十五年后,天下兵马大元帅还是吕付!”
成靖帝闭了闭眼,寂然道:“江山天下,朕无可何如。”
成靖帝别过脸,恨声道:“贤妃阿谁贱人,竟然气走了然儿!朕早该晓得,决不能让十五年前的事重演!”
就再给吕氏几天好日子过,天子道,“陆子骁本来就是侯爷,三品官衔如何算得上破格?王元听好,筹办拟旨,陆子骁任职羽林军,护驾多年,才干武功俱佳,升正一品骠骑大将军,领十万兵马,驻偏关、宁武关,统领批示!”
“军权还在外戚手中。”纪勖纹丝不动,安静冒出一句。
“不。”纪勖一字打断,俄然长身而跪,他即便下跪,仍然是不卑不亢的,只显得格外持重和严厉,“只要能找到代替吕付的人选,环境便能够变了。”
纪勖扫了桌案一眼,伸手取过薄纸,上面寥寥几行行楷,恰是清河公主的手迹:
“不管了……”成靖帝神采灰败,“朕管不了了,朕是个昏君,这天下……朕管不了了!”天子脚下一转,和纪勖只隔了两步,问:“纪桓在陕州差点被吕狗杀了,这么多年,莫非你不想处之而后快?”
他晓得又如何?!
父皇,这宫里儿臣呆不下去了,有何八在旁庇护,出京一趟,勿念。半月后纪相生辰,然儿赶不上,还请父皇代为问好。
寺人侍卫们连一句皇上息怒都不敢说,都颤颤巍巍地跪着。
成靖帝脚步一顿。
桌案上有一页薄笺。
“准奏。”
这奏折实在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写好,现在终究比及了合适的机会。
纪勖端倪冷僻:“陛下,臣敢问,如何制止?”
纪勖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高举于顶,沈声道:“臣请陛下过目,派功臣之子、忠烈后代,羽林军中郎将陆子骁前去太原,破格汲引为云麾将军,正三品官衔,领兵五万,驻宁武关!”
“算来,子骁快及冠了,还是你记得。”天子叹了一口气,不管陆子骁行军作战的才气如何,陆家的忠心,成靖帝是晓得的,回想起当初,心中还涌起对陆子骁的惭愧。
如何包管十五年前他们对皇后做的,明天不会重新施加在公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