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
马车在车厢的沈默中放慢速率，走了一个时候，终究停在了宫门外。燕疏随纪勖下车时，天气已经转亮，云层交叠，有些阴沉。看管宫门的侍卫上来向纪勖禀告：“丞相，清河公主小半个时候前到了，已进宫。”
又说眼下天子昏倒不醒，外戚轰然垮台，太子尚未即位，朝廷全部已尽在丞相把握。
接着，他收回了一声嗤笑。
一张张脸在他面前闪过，贤贵妃狼藉着头发疯笑，他的外祖母厉声一遍遍诘责他是谁，以及最后吕付含笑闭眼赴死的模样。这些人死不足辜，可母亲地府之下，会因他的所作所为而安眠吗？
燕疏冷冷道：“以你晓得的东西，能帮霍扎夺下的，又何止几座城池？”
“你还等甚么？”吕付面无人色，却仍笑。
纪勖不测，据他所知，陕州的变故弄得清河公主和纪桓不欢而散，纪桓的企图不可贵知，可清河公主没有共同意义的，怎会俄然加快路程星夜进宫？
他在无边的黑暗中遗世独立。
蓦地，燕疏低声道：“我想明泓。”
“东风不度雁门关，连大雁都明白，雁门关以北就是不该去的处所了。”
这小我教诲他长大。
彻夜没甚么月色，北风凛冽如刀，怕是将有一场冬雨。
“大燕气运已尽，颠覆也不过是几年的事，他会一统全部塞外和中原，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帝国。”吕付道，“匈奴和中原已经足足斗了两百年，匈奴早已学会了中原的那一套。早在十年前我就晓得，他的武功武功不但在匈奴当中无人可匹，就算放到中原，也是万里无1、凤毛麟角。匈奴迟早是他的，中原也不例外……哈哈，小子，本日你擒住了我，可你要如何对抗大志勃勃的人杰霍扎？我不想让匈奴人给我报仇，你如果放了我，大燕的兵马大元帅这条残命，怕还能换几座城池。”
吕付一愣，他低下头，自嘲地看着鲜血淋漓的腿，移开目光后，幽幽道：“你见过大雁北归南迁吗？”
暗中当中，燕疏一样悄悄打量了吕付，忽问：“这些年，你为何要同匈奴合作？”
吕付拖着两条残腿，艰巨地翻了个身，粗糙的木板和身材打仗时带来新一轮的疼痛，他兵马平生，临死之前必必要好都雅清楚，这条命最后被人夺走。
吕付呵笑，不知想到了谁，声音忽而转入呢喃，“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他如果晓得我的死讯，定会很欢畅罢。”说完，这个伟岸高大的男人唇角含笑，竟然已是悄悄合上了眼睛，仿佛能够很安闲的就死了。
燕疏交代：“吕付死了。”
为了报仇，他满手血污。
产生了甚么？
没甚么，也就是纪桓那手行云流水的行楷，隔迢迢山川而来的一纸薄信，白纸黑字写，即使此生你我两两相负，惟愿各自长存一丝初心，不忘来路……
燕疏缓缓抬手，剑气凝于指尖。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若如老天无眼，尚且感觉你们无辜，那取走这条命便是。”燕疏声凉如水，“但是吕元帅，我言出必行，你的命活不过彻夜。”
燕疏说，“但是季父，你太偏疼我和清河了。明泓他……”
“我晓得了。”燕疏没有辩驳，乃至还渐渐点了点头，问：“你另有甚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