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
他不由笑了。
面前站了一个身穿玄色扎袖军人服的高大男人，乌发红唇，一双微翘的凤目湛亮，恍忽有那么一点似曾了解。
姜萱现居于兖州，治所昌邑城的州牧府中。
低头捡啊捡，俄然面前呈现一双玄色大靴。
平辕大马车，赭色的帷幕，甚是低调出了门。姜萱不欲透露身份多惹费事，不过安保却很到位的，明里暗里保护浩繁，又有跟车的侍女仆妇，不过分惹人谛视又不容小觑。
金嬷嬷笑道：“小孩子能跑能跳才是最好的。”
“急甚么呢？”
小孩子记性大，别离快一年，早该不记得父亲了。卫桓初初出征那会，姜萱便描了一幅素像，既是哄闺女，也是不想琅儿忘了亲爹。
姜萱揉了揉腰腿，比来活动少了，看来不可啊，都撵不上闺女了。
她说话已经很溜了，还晓得拿出证据，说完挣扎下了地，蹬蹬蹬冲了出去又返来，手里拿着阿娘给她涂格子的那张硬纸。
她抿唇小小声说，一边说一边终究晓得警悟了，她睁大眼睛站了起来，退后一步就要尖声喊人，不想面前这个男人哈哈大笑，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卫桓低头看，他闺女的一双小手正捏着的是一张磨起毛边的工笔肖像，熟谙的笔触，工笔细细描画，男人端倪温和凝睇着，极逼真，可见执笔者对画中人的熟谙和眷恋。
前头战况愈好，后勤也轻松，姜萱不忙便来了兴趣，说到时带这小家伙出门，说着还画了一个近似消暑图一样的小格子给她，教琅儿过一日就涂一格，涂完就出门了。
一大朝晨的风另有些冷，州牧府后宅正院的东配房门却“咿呀”一声开了，一个粉色小身影抢先跑了出来，蹬蹬蹬沿着长廊奔往正房，惹得背面仆妇侍女一阵吃紧追逐。
被重重地亲了一下，“我是阿爹，阿爹还记不记得？”
忽一张巴掌大的红叶盖在小脸上，她揭下来瞅了瞅，欢畅把叶柄握住，伸手迎着风又去接，她人小接不到，也不恼，兴趣勃勃蹲下小身子捡地上的。
这个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儿，三岁高低年纪，穿一身浅粉的吉利纹缎面小袄裙，柔嫩的乌发用珍珠链子扎成两个小揪揪，白净晶莹，目如点漆，迈着小短腿蹬蹬进了母亲的房里。
漫天红叶，成了最残暴的色采。
卫桓饶有兴趣看着，却见他闺女翻出一张纸来，很当真对他说：“不是。”
思念是极思念的，别离一年只凭鸿雁传书，哪有不想的。只这会她却很欢畅，抚了抚闺女发顶说：“阿爹很快返来啦，到时候咱也让阿爹给骑大马。”
很多孩童骑在父亲肩膀上，不时哇哇赞叹，姜萱摸了摸一样瞪大眼睛的闺女，不免想起卫桓。
她带着孩子，必定不肯意和这么多人一起挤的。该安排的已经安排好了。母女两个坐着藤兜到半山腰，缓坡下一个小石亭，底下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右边则是一大片高山，红叶黄叶望不绝顶。
琅儿非常欢畅点头。
琅儿一下子就急了：“出门，登山，阿娘说的！”
二人脚下同时动了，越走越快，最后几步小跑，拥抱在了一起。
急不迫待想见到她，昂首就要举步，目光忽顿住了。
“阿爹？”
说着捡起一张红得很标致的叶子递给她。
他怔住了，半夜梦回缭绕相思的一张面庞，他痴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