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空从青石堆栈中出来时,已是半夜时分,镇上的店铺尽都打烊,唯有零散一两个酒家因客未走,尚未闭门。她昂首看了一眼天气,夏季的夜凉意格外深重,一阵风吹来,竟将脸划得有些刺痛,她拢了拢僧袍的衣领,心中有些怅惘。她只想与姬小白一起过平平的日子,然身在尘凡,便有诸多启事叫人身不由己。
“大师……”
面对南宫素心毫不遁藏的眼神与坦白的言辞,凡空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她苦笑着摇了点头,这无端的感受真是莫名其妙,她能够确信本身在南宫素心找来之前从未见过此女,既然思之无果,便不再去想了。
“是。”
“现在施主可愿说了?”
姬小白翻身坐起,偏了偏头,视野落在外间凡空忙着摆放碗碟的身影上,只觉此情此景非常暖和,将她整颗心熨帖地如同裹在温温的水中。
南宫素心可谓苦口婆心,句句发自肺腑,凡空能感遭到她的至心,她对祁国国君虽悔恨非常,倒是由心怜惜天下百姓,正因如此,她才气寒捐躯份,与凡空缓缓劝说。凡空面色没有任何窜改,她亦是直视着南宫素心的双眸,安静地开口:
“大师,需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祁国国君骄奢|淫|逸,东部边疆蛮族异动频繁,军中之神东城王已然不存,国之无将,祁国大乱将至,若无明君主事,祁国距亡国已不远矣!若祁国不再,大师与姬女人又能何去何从?”
她将姬小白放上床铺,替其盖上棉被,掖好被角,本身也翻身上来,和衣躺在姬小白身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放在姬小白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悄悄拍着,口中悄悄哼唱一卷佛经。本是浅眠的姬小白在凡空温软的唱经声中垂垂睡沉,呼吸也陡峭下来。
南宫素心的话令凡空沉默下来,她沉寂的眸子微微垂着,叫南宫素心看不了了,很久,她才悠悠一叹:
“既是如此,大师便该晓得本身的出身,亦是了然小女子此行的目标。”
南宫素心不管如何也想不到凡空会说出如许的话来,这让她之前筹办好的说辞尽都没有了用武之地,的确遵循凡空的佛法修为,只要她想,在那里都能过得很好。只是她从未见过哪个和尚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孤负百姓,以天下安危为己任的担子必定是不能让这有了软肋与私心的和尚来抗。
凡空站起家,朝南宫素心合十一礼,便欲分开。南宫素心达用心中所愿,放下一桩苦衷,语气也变得轻巧起来:
恩德之情,非是她身在佛门,便可忘怀的,老丞相于她有恩,莫说父辈的交谊,便是当初他救了本身性命,便不该不管不问。现在卧病于床,她不管如何都该去看一眼,这与天下大义无关,纯粹是因着此人于本身的恩典,她才有此定夺。
凡空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床铺上南宫素心已然醒来,她半撑着身子,仿佛想下床来,凡空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施主请讲。”
“大师路上谨慎,待小女子好些,便差人告诉大师归京光阴。”
她轻手重脚地推开门,见姬小白坐在床边的蒲团上,脑袋轻靠着床沿,闭着眼,似是睡着了,然那不时颤抖的睫毛与微微皱起的眉尖叫凡空晓得,她睡得并不平稳,应是困极了,才靠在旁侧小寐。
她脸上暴露苦涩的神情,面庞更加荏弱,想到家中父亲日渐衰老的模样,以及他常常去东城王墓前,神采中总也粉饰不住的苦楚苦涩,南宫素心便没法半途而废,凡是空之心亦是果断,便是她如何劝说,都不能令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