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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惜春虽说是东府的端庄主子,但她人小言轻,平日又不在府里住。那府里上高低下的主子哪个端庄拿她当主子了,贾珍与尤氏本就各自一脑门子的官司,也顾不得她,是以东府虽是她家,她却较这边府里失了管束。一时玩皮起来,只这边跟去的那三两个丫头婆子那里拘得住,倒让她听了很多闲话。
润妍笑嘻嘻地给惜春送佛经的时候,黛玉正牵着嘴角听薛家的八卦。
话说宝玉见清算了外书房,商定与秦钟读夜书。偏那秦钟的秉赋最弱,因在郊野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绻缱,未免失于保养,【庚辰侧批:勿笑。如许无能,倒是写与人看。】返来时便咳嗽感冒,懒进饮食,大有不堪之态,遂不敢出门,只在家中养息。【甲戌侧批:为下文伏线。】宝玉便扫了兴,只得付于无可何如,且自静候大愈时再约。【甲戌侧批:所谓“功德多魔”也。[庚辰本多署名“脂砚”。]】(按:后凡署“脂砚”皆同此例,不注。)
――她虽早晓得她父亲在她出世前就住在观里一心求仙了,却从未将她的出世与父亲求仙两件事放在一处想过。便是现在她也不大明白这是甚么意义。但从下人们的眼风里,那压得低低话语声中,惜春晓得,这并不是甚么功德。纵是缠着她奶娘嬷嬷相问,也是无人能答。
娴雅冲润妍眨眨眼睛,笑道:“想是要给四女人的,快去罢。”
宝玉夙来能离他老子多远就离多远的,偏本日他是躲不开的。夙起与他老子存候时已受了顿训,待到与世人同贺时,他老子别人骂不得,骂他自是可得的。是以宝玉又被狠狠地说了好些“凡是你能正端庄经读两页圣贤书,叫我能在祖宗跟前有个交代,就是你天大的孝敬了,却比你磕千个头万个头都要好。……”的话来。唬得宝玉大气也不敢出。幸亏周边都是自家兄弟,总算有人传了句“老太太在内里寻宝玉呢。”方安然救了宝玉逃出世天。
一日恰是贾政的生辰,宁荣二处人丁都会合道贺,热烈非常。
娴雅撇嘴道:“这回又是为了甚么?”
润妍听来的这个启事想来确是真的,只是惜春情头装得毫不但这一笔官司,一个调皮的小孩子能去的处所多了去了,而东府里的不成告人的事儿也实在太多了些:可卿之死、迎春之病、尤氏卧床、丫头触柱……东府里那阵子即不缺八卦的谈资,也不缺传八卦的嘴,惜春到底听到了多少去,只要她自个儿内心稀有,那句“哪儿有平静的地儿呢”也不知是和谁学得舌。――只是惜春再年幼,也有七八岁了,有些短长干系她还是分得清的,晓得有些话是连问也不能问的。
黛玉不竭地压服自个儿:二春既姓贾,打小享用着贾府的繁华,自当与贾府同进退。她们分歧与香菱,黛玉能够帮忙香菱寻到母亲获得家属的庇护,但二春有家有父,他们既是她们的监禁,也是她们的依托。她越不过她们的父兄去助她们,离家出走?在这个世道下,离了家属的女孩儿可没甚么好结局……
娴雅拉了她的手拿绢子递到润妍手里,悄声道:“你也是个痴的,虽说顽得再好,那一名也是主子,那里论得着你操心。”这话一出,润妍的泪水立马由粒状变成了条状,娴雅不由就翻了个白眼,终是叹了口气,又劝道:“到底是个甚么事,总得渐渐弄清楚了启事,才好行事不是,女人又没说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