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厢里正在劝,内里却闻声有人低声嗤笑,“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敢情被人拿来嚼舌根的不是她呢。揣着明白装胡涂,也太恶心人了……”

“你尽管说来,万事有我做主!”事关黛玉,贾母有些体贴则乱。

好一会儿以后,林夫人终究说到了正题,倒是让贾母惊怒不已,“你们要接了玉儿去?”

贾母仍在上首连连拍案,她被气得除了“岂有此理!”一时再说不别的来。林、王夫人也均不敢出言,氛围顿时沉重不已。

贾母这话说得已是非常地不客气,林夫人却只笑笑,“老夫人是玉儿的亲外祖母,海兄弟既将玉儿送到您白叟家的身边,再没有不放心的。不过,现在老太太年龄渐高,连您的媳妇、孙媳妇都不再敢劳你操心,更莫说玉儿……”

宝钗不料黛玉说出此话来,怔怔地呆了半晌,站起家就走了。

“要说胡涂也有一个,人家回回也不顾路黑夜深地借驰名儿地到处寻他,他却半点不知,只在那边为个果子挣得要死要活的,才是个真胡涂的,凡是有眼睛的,谁瞧不出来呀,也够难为这一名的……”

林夫人听了就要今后堂去,王夫人瞧着忙也跟了上去。丫头们忙趁这工夫上前来清算了,贾母沉着脸瞧着贾政引着林侍郎进前问安,按着性子瞧着两人坐了,不待林侍郎开口,就问贾政:“此事你如何看?”

未隔了几日,林家在京里独一的长辈,自来最是散淡的林侍郎竟然携妻亲身上贾府拜访,林侍郎这几年虽未曾升迁,但品阶总在贾政之上,兼他又是礼部尚书的对劲弟子,这两大哥尚书年龄渐高,礼部各项事体早已交给上面人等措置,林侍郎这两年纵是再躲懒,日子也没有昔日轻闲了。谁知本日竟有空过府一叙,非常让贾政受宠若惊,自个儿吃紧往外院赶时,又特特地叫人往内宅里送了信。

“老夫人多虑。玉儿在您身边,又有谁敢给她气受。” 林夫人笑容稳定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只是现在贵府上,有些传言……”

林夫人笑了笑,“京中现在很多人都在说呢,我家老爷也是才晓得的,说是才不久前贾府的老太太于席上瞧见一名梨园出身的女人同我家玉儿长得非常得像,待得细问,方知竟是您白叟家流落在外的外孙女……”

主客坐定,相互酬酢了两句。为着林夫人问候起两人提起娘娘探亲一事来,王夫人掩不住忧色,不由多说了两句,林夫人也笑着接道:“……要说贵府确是块福地,先时善慈仙姑就是在府上得遇仙母,从而认祖归宗,重拾嫡亲,此等善事自是早已传遍京都,大家都是赞叹的,现在作了娘娘探亲之所,恰是……”

林夫人理了理衣袖,方道:“这话原不该我来同老太太说的,只是,到底事关玉儿的名誉……”

虽没有指明道姓,但宝钗一张笑容顿时白了,从没人劈面这么说过她。她不由转头瞧了瞧黛玉――这里是贾母的院子,下人们于她并不熟……谁知黛玉侧头冲她笑笑:“那些下人们的话何必放在心上,我们是甚么样的人,可犯不着同她们置气。薛姐姐也要少思少虑一些才好。”

王夫人只觉本日有些喜不自禁了,只是客气话还晓得说两句,“林夫人客气了,大女人性子好静,平素……不大出院子,倒也未曾让我们操多少心……”要王夫人说黛玉句好话实在太难,一句“平素只在老太太跟前尽孝”要打她嘴里吐出来,也太难为她了,“你们本就是她的亲长……”她的话中的转折将将要出口,却被贾母半路岔了去,“当初她父亲将这孩子交给我,纵是瞧在她母亲的份上,凡是我有一口气在,也不会薄待了她去。林夫人大可放心!”说是林家,真算起来不过是出了五服的宗亲,贾母心下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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