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本来的父亲劝黛玉离家时,有一句“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1”,另有一句“上无亲母教养”,倒是关键出在这里啊。父亲无续室之意,别的非论,她就没法找人作她的招牌。且愿予人作续室的女子,家世大略都低于男方的原配老婆,父亲就是另娶,黛玉领得的,也是降了一级的招牌。以父亲待她之意,毫不肯意叫她受此等勉强。
哎……为父曾经沧海,余生里,也不再作另娶别人之想了。只望能尽我之力,保得玉儿你,一世安然喜乐,为父心愿,足矣……
其间事情,恐尚需些光阴。为父承诺你,一旦措置伏贴,为父马上入京去接你返来,可好?”
只是这等内容,又无人开班讲课,又无公允公开的考评标准,如何辩个吵嘴?常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师蜜斯,养在深闺无人识,如何得见?又何故得知品性?也不知哪个笨伯,想出这么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体例来,以女孩儿跟从何人长大为准。这出身崇高之人,德行就必然尊敬么?黛玉向来对此非常不屑,她倒是感觉,很多时候,人,越是往社会的上层,就越无德,只不过更会装虚假罢了,待得做了皇后这般的人物,只怕也就集虚假之大成了。小时碍于母亲严命,她也只得入乡顺俗。但现在见竟是以此为由,赚她入京,怎不气得红了小脸……
――黛玉非常清楚地熟谙到,外祖母此言,一语中的。全百姓风,娶妻娶贤,越是高门大户,越是讲究出身教养。出身她天然是没有题目,可这教养二字,恰是她目前所完善的。黛玉若真是欠了教养,她倒也认了,可她现在所完善的,或者说直至及笄之年她所完善的,却仅是一块证明她有教养的招牌,如何让她不恼?
书房内寂静无声,只听得窗前绿竹,沙沙作响。
且现在,她老当益壮,膝下还养着贾府里余下的三朵名花――三春姐妹,黛玉如能过来,则她们姐妹们作伴,即排解了她丧母之痛,又能相互学习,促进德行……――黛玉却想着:怪道本来三春虽在外祖母膝下,外祖母却对她们不甚经心,本来外祖母也只是碍着远亲与儿子的面子,让她们站在她白叟家的招牌下沾叨光,并非真的是珍惜她们,现下,却还拿她们作引子,引她入瓮……黛玉一时怔住,心头冰冷。
外祖母又怕半子担忧她的教诲水平生疏回潮,特特地,又提了提,那位由她教养长大的孙女――贾元春,现在在宫中职位安定,甚得皇上宠嬖。――意为皇上都对她培养出来的人很对劲,你也大可放心。
悠长不说话,也不是体例。黛玉尚在迟疑,父亲却感喟一声,开了口:“玉儿,自你母亲去后,为父对你,有失顾问……”他抬手止住张嘴欲言的黛玉,接着道:“玉儿你却能,体贴为父的表情,我的玉儿,真是长大了。……是以,为父有些话,也在此一并与你说说罢。
黛玉是两今后才晓得的。父亲将正在默书的她叫到面前,拈须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如前次那般转述,而是将信交给了她本身看阅。
汝母一病而逝,吾心中,倍感苦楚,乃至府内之事,多有松弛,但为父却一向留意着:玉儿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