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至于吧……”听得黛玉会受委曲,父亲的话音,就带着些不肯定了。
父亲想想,也是这个事理,便马上让人请了孙姨娘过来。
“老爷您想:这银子是死的,人才是活的。再多的银子,也不能不时顾着女人的冷热。现着贾府人多事杂,老太太又有些年纪了,那里到处看顾获得。就是二舅老爷、二舅奶奶,说句不敬的话,总归不是自家的孩子,哪得老爷这般的经心。传闻现在府里理事的琏二奶奶,是个无能的,但阖府一大师子两户人的日子,都是她照顾着,又没甚么特别的情分,哪就能另眼对待我家女人了呢。女人若真是有点小事小情的,主子们看顾不到的,不就端赖身边的人儿提点照拂了吗?”
“若依我说,老爷为着女人送往贾府的银子,倒可少点,只这下人,可得配齐些。”
“噢,此话怎讲?”
黛玉找个了时候,与父亲谈起此事。却发觉,父亲已早做了好些筹办:管家齐叔早早备妥了银款,欲按年送往贾府外祖母处,充作黛玉的扶养之用;京郊的几处庄子的总管也得了信,年节时将庄子出的东西,先选出好的来,送往贾府;……凡此各种,不敷而论,且都安排得妥妥铛铛,半点也不要黛玉操心。黛玉内心略算了算,不说其他零散钱两,单前两项,一年即要往贾府送一万多两的银子,打几个与她普通大小的金人儿,也都够了。唬得她瞪大了眼,只让父亲不要再往下说了。父亲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笑道:“爹爹的,就是玉儿的,就是不在爹爹身边,玉儿也是爹爹的宝贝。”说得黛玉低头,又掉了几粒金豆子。
年味,跟着正月十五元宵节的畴昔,垂垂淡了。父亲已开端如常去衙门办差,在家陪黛玉的时候,少了。黛玉颠末一个热烈的大年,略略冲淡了心中即将离家的悲意,开端考虑清算行囊――题目出来了。
外祖母既然打得是照顾外孙女成材的幌子,暂不考虑父亲半路接她回家,最短她也获得,嗯,女孩十五才及笄,她顿时要到七岁髫年了,那就是另有八年。当然,如果早订婚,她自能够早点回家,但当时,她也要早早地出嫁,在家的日子,总归不会太长。想到此,黛玉又发了会子呆。
“老爷如果怕人带很多了,过分显眼,倒也能够只带上嬷嬷与大丫头们。待到了贾府,由老太太再配些小丫头。岂不又在理,又合情。
黛玉一边听父亲议论,一边也在思忖,父亲这番安排,如果她不知贾府的环境,也就非常的认同了。但现现在她是晓得这贾府里,水可深得紧。外祖母接她的背后意义,她也只品出个一二层,除了要给她阿谁表兄作备选新娘外,大略另有拉拢父亲的意义在内里,不知林府为黛玉给出的大笔的银子,算不算在这些心机内里……这还只是外祖母的设法。贾府里那些个娘舅、舅妈,对她的设法,她就更看不清了,比起来,二舅妈不想宝玉与她靠近的设法,算是落在明处的了。对了,宫中另有位将来的贵妃娘娘呢。如此景况,本就是到了新处所,再没两个生手教唆,如何使得。使自家的人,与使别家的人,看着普通,但却在理不在亲,下人们老是有个方向,她手中若没有几个内心方向她的得力下人,叫她如何应对呢。……可这些,又不能对父亲直言,徒使他烦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