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番骂得周瑞虽狠,倒也怕林姑父立时就要办他,是以也点出周瑞是贾府的主子,多少有回护的意义在内里。林老爷只含笑在一旁老神哉哉地听了,直到贾琏做结案呈词了,方渐渐悠悠地打了下官腔。他瞧着这周管家短短半月就已被喂得这般胖,想必这前面的日子,自有苦头吃了,他也就乐得做个大要情面。……报仇这类事,就要趁早,要不然,看,这会子,主子就来了。
因说是岳母给的,林老爷也不好辞,只得双手拿过,回身交于随身的小厮,“给女人送出来,让她欢畅欢畅。”小厮接了,低头退了出去。这边上林老爷接了贾琏刚才的话头,“贤侄是来接人的?”
林老爷听他如此说,不由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这本是贾琏早就想好的主张,且这一起上日夜在舟中闲坐,吃食也粗陋不堪,半个月下来,自是又累又瘦。就是才打理过,这神采,也好不到那边去,那一脸欲掩未掩的疲色,倒也能够充作将愈才愈的病容。林老爷看了,也就信了几分。
贾琏自接了这趟差事,为着贾母那句“赶几步,倒也还赶得上我那外孙女的生日”,算算日子,真是非常的紧急,说不得,只好轻装简从,重金雇了个老船工,一叶快舟,日夜兼程地下往扬州。
问到正题上了,贾琏忙正了正身子,面上带了点歉意,“侄儿忸捏,本是本身在老祖宗面前讨的这个差,一是想特地到姑姑灵上补支香,二是趁便接mm进京。过完年就动的身,未曾想半路上偶染了风寒,一时行动不便,给担搁到了现在。……不过侄儿唯恐姑父久候,倒是遣了跟来的周管事,先往姑父府上送了信的,……姑父未曾收着信儿?”
一刻,就见着林府的下人,领了个似曾了解的人进得门来。贾琏见了,吃了一惊,倒不是周管事被虐得他认不出来的,而是白胖得他快认不出来了。贾琏呆了一下,见周瑞给林姑父见过礼,又向他拜过来。只得办理精力,先串了供来:“周管事,因我路上病了,让你先来与姑父报个信,怎地你若大年纪的人了,却连这点事也办不好?”
贾琏带了周瑞,刚出了侧门,就瞧见两个清秀的小厮立在道旁。贾琏因这两人面貌超卓,不免多看了两眼,不想这两人也正往他这边看过来,好似又对他笑了笑,倒叫他一时有点走不畴昔了。他略停了下步子,就见那两个小厮,齐齐上来,向着他身后的周瑞行了个礼,笑嘻嘻隧道:“周爷,怎地去了这半天。倒叫我俩好等……”贾琏一时内心不知是甚么滋味,侧头睨了周瑞一眼,要笑不笑地喊了声:“周管事,这二位是……”
贾母搂着宝玉这个孙子,又想起阿谁没见过面的外孙女黛玉,怜她幼年丧母,叹道:“琏儿这会子去,若赶几步,倒也还赶得上我那外孙女的生日,不幸见的,还不到七岁就没了娘,这日子可如何过啊……老话说得好:宁跟着乞食的娘,不跟着当官的爹,更何况她老子另有那些个姬妾,只怕个个都把我那外孙女儿当作眼中钉呢……本想着早早地接过来过个热烈年,未曾想连生日也没赶上……鸳鸯,我们开箱子看看去,看给黛玉带点甚么生日礼品。”鸳鸯忙过来,与宝玉一起扶了贾母,往东配房而去。待贾母出了门,王氏这才白着个脸,离了婆婆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