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便是应外祖母之邀,进京承欢膝下的,人还未至,先巴巴地遣了自家人来,这……黛玉心知,就如父亲所言,有些太端架子,于亲戚内里,显得太生分――想那薛阿姨一家入京时,薛阿姨也恰是以此为由劝说薛蟠不要先打扫自家的屋子。自家父亲最是重礼,如许办事,不过是为了不放心本身,但也不好做得过分,且总要找点启事,粉饰畴昔。这贾雨村便是父亲的“好友”,倒也应当向各方亲戚引见引见。是以林府、贾府等处,都由林齐引着上门拜见了一番。
天气尚早,但船已在河中下了锚,水面上小舟来去穿越,远眺岸边,商船云集,船埠上人头攒动,尽显交通要塞的繁华。黛玉正站在窗边打量着,王嬷嬷在门外回道:“女人,齐嫂子求见。……他们来接我们了呢。”话语里已是藏不住的高兴。本来是林齐佳耦收到女人一起进京的路程,已先一步赶到了通州,来迎黛玉一行了。林齐已去贾琏船上拜见,齐嫂即来求见黛玉。
黛玉哭笑不得,心知定是她这几日的模样吓坏了世人,以是请出了这位“镇山嬷嬷”。忙夺过碗勺,“让嬷嬷操心了,玉儿晓得错了。”说着赶紧吃了两口。钱嬷嬷冷静守在一旁看着她吃完,又取过绢子为她擦脸抹手,一面擦,一面淡淡地说道:“孩儿走得再远,总走不出父母的心,女人如许,老爷……和夫民气里,但是会难受的。贾府里的端方再多,也不过是嬷嬷平常教得那些,万事另有嬷嬷在呢……”
话题一触及到本身的闺女,贾母心中对半子的那点不满,也就消逝了,毕竟,他宝贝的,但是本身女儿的血脉。只是,她这院里,住着宝玉与三春,已将五间上房都占净了。故意要挪三春吧,为着一碗水端平,三个女孩儿就得一起挪。要挪到配房去吧,黛玉来了,说是要与姐妹们一处的,天然也得住配房,本身却又舍不得。要挪宝玉到别处吧,那更是不可……这般想着,以是一向就没定下来,本觉得外孙女还未到,另偶然候再考量一二,不想先来了个管家奶奶问及此事,贾母倒一时迟疑着没有定夺。这时方定下心来,向齐嫂子说道:“玉儿的住处,就是我这屋子的左边的碧纱厨,只是那厢原是我那孙儿宝玉的住处,为着玉儿要来,我正将宝玉挪到我屋里来呢,这东西还正在清算着。且待过两日那屋子打扫净了,你就将你家女人的东西给清算过来罢……”
钱嬷嬷皱眉细看了看她,“丫头们没有,女人倒是有的。”说着将托盘放在案上,“……女人日日读着书,怎地忘了‘身材发肤,受之父母’的事理,天大的事儿,也不能不用饭啊。这都好几日未曾好好用饭了,倘若饿坏了身子,看你如何向老爷交代……”边说边已拿起了银勺,竟是筹算亲身脱手喂黛玉了。
齐嫂入府问安,贾母自要问起黛玉。齐嫂回禀启程时女人已在清算行装,不日就要解缆的。只是自家老爷怕女人体弱,路程迟缓,担搁了这位贾雨村贾先生的起复,以是未曾与女人并作一起入京,不过女大家虽未到,行装倒是随船带了些,不知可安排在那边――倒是问黛玉入贾府后的住处。贾母尚未开口,王夫人在旁理理袖子,笑道,“林姑爷真是慈父,备得这般全面……”齐嫂回身向她福了福,也和和蔼气地笑回道:“二舅奶奶见笑了,这也是为了老爷的一点孝心,女人虽幼,到底代替老爷、夫人,到老太太身边来尽尽孝心的,这如果因女人体弱多病,反扰了老太太就不好了,就算不为女人多想想,也得为着老太太多考虑考虑的……再说了,我们夫人就这么一点儿血脉,老爷又怎能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