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闹完那面,回身看时,讶然道:“怎地这会子工夫,宝兄弟这盘棋就下完了。……不幸我白操了一场心,却一点好儿式微着。”宝玉笑回道:“莫非要我二人鹬蚌相争,倒叫姐姐你这位渔翁得利?”说得凤姐跌脚不已。她瞧见黛玉正与二春分棋子儿,也凑过甚去,于mm们手里找补返来几枚棋子糕填进嘴里,方才调休。
虽只多出凤姐一人,却好似孙猴子放出了无数个化身,一屋子都是她的声气儿。纵是棋艺不佳,大谱儿凤姐还是晓得的。象棋子她等闲不好动得,那放在棋子匣里的围棋子可就落在了她的算计里。就见她一会子抓一把子儿奉予贾母,一会子又塞几粒到鸳鸯、虎魄的嘴里,当然她本身一张嘴更是不落空,再加上其中间另有个有样学样的惜春,倒让迎、探二春未到收官就无子可用了。
那凤姐那里晓得,她嘴里吃着围棋子,眼里看着象棋子。倒是一屁股坐在惜春的凳子上,正呼喊着给宝、黛二人支招呢。一时喊着黛玉上车,一时嚷着宝玉跳马。宝玉连着被吃了两子,苦笑着昂首央道:“好姐姐,观棋不语真君子。”凤姐笑得打跌,“我才不管甚么劳石子君子呢,端庄你将林mm的棋子赢个过来与我吃才是。”还待说甚么,却被探春伸手过来拉住,要与她实际。不料凤姐一听迎、探二人不下了,立时起家将棋秤上的子抓了一把,回身就塞进一个小丫头的手里,口里尤卖乖地笑道:“我原是个繁忙命,只为多吃了两个子,这会子只好过来帮mm清算残局。”边说边又往嘴里放了一粒子,气得探春扭着她要打。迎春却点头笑叹了叹,也抓了一把子,自捧了茶去一旁喝去了。
凤姐倒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最后还是绕了黛玉一副花糕银模型。黛玉承诺的极痛快,且又极体贴肠让人一会儿专门给凤姐送畴昔。凤姐心下还来不及对劲,黛玉却将丑话也说在了前面,只说这副模型乃是母亲的敬爱之物,暂借能够,别的免谈,且如果损了伤了,也是毫不依的。一番话堵了凤姐统统的谨慎思,且黛玉又是当着世人说的,今后要赖也是不可的。凤姐面上笑得虽高兴,暗里却也佩服黛玉做事的滴水不漏。
黛玉说着,也不待凤姐答复,过去窗边案前寻了笔墨,一刻工夫就将票据写得了。凤姐瞧见那票据写得甚是简明,并不象旁人那般,东绕西掰的写上一大堆,甚是合她的口味,遂顺手接了畴昔,虽是识字未几,却也能估摸着看。一面看,一面笑道:“本来mm也是个痛快人,那我可不与你讲虚客气了。”黛玉笑问:“客气倒不必,不过做得了,需记得送我一份来……”凤姐正折票据,闻言回身扯住黛玉笑道:“好mm,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几窍的心罢,怎地这般得巧?我本说要寻些你的东西出来,谁曾想你几句话,竟拐着我往外拿东西,恰好我还寻不出个不是来。”黛玉笑着直往贾母身后躲。
只是么,凤姐眼尾余光清楚瞧见宝玉世人忍笑的模样,怎地都是有首尾的模样。正找呢,忽见惜春手里本来攥着两枚棋子来着,大略觉得她没瞧见罢,竟自偷偷往嘴里塞了一粒。凤姐心下似有所悟。兼又鸳鸯站在贾母身后,尽管伸着下巴地与她递眼色。凤姐用心探鼻往空中嗅了嗅,笑道:“老祖宗诓我呢……这般苦涩的玫瑰露,那里就藏得住呢?”说时已到探春身边,伸手取了枚黄子,棋子一动手凤姐便是一怔,举到面前细心一打量,更是讶然道:“我可记得小时候赶围棋子儿时用的棋子可都是石头做的,怎地现在都改用花儿了,生得这般都雅……”说时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又笑道:“还这般好吃……”听得贾母撑不住笑出来,尤指着她道:“可见是个牙尖嘴利的,还没辨出是个甚么物件来呢,就敢往嘴里放……”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