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倒也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最后还是绕了黛玉一副花糕银模型。黛玉承诺的极痛快,且又极体贴肠让人一会儿专门给凤姐送畴昔。凤姐心下还来不及对劲,黛玉却将丑话也说在了前面,只说这副模型乃是母亲的敬爱之物,暂借能够,别的免谈,且如果损了伤了,也是毫不依的。一番话堵了凤姐统统的谨慎思,且黛玉又是当着世人说的,今后要赖也是不可的。凤姐面上笑得虽高兴,暗里却也佩服黛玉做事的滴水不漏。
黛玉说着,也不待凤姐答复,过去窗边案前寻了笔墨,一刻工夫就将票据写得了。凤姐瞧见那票据写得甚是简明,并不象旁人那般,东绕西掰的写上一大堆,甚是合她的口味,遂顺手接了畴昔,虽是识字未几,却也能估摸着看。一面看,一面笑道:“本来mm也是个痛快人,那我可不与你讲虚客气了。”黛玉笑问:“客气倒不必,不过做得了,需记得送我一份来……”凤姐正折票据,闻言回身扯住黛玉笑道:“好mm,让我瞧瞧你到底是个几窍的心罢,怎地这般得巧?我本说要寻些你的东西出来,谁曾想你几句话,竟拐着我往外拿东西,恰好我还寻不出个不是来。”黛玉笑着直往贾母身后躲。
宝玉喝了茶,净了手,笑问了凤姐道:“姐姐打哪儿来?”凤姐想了想,笑道:“才打太太那儿请了安过来。太太今个儿在斋戒,你这会子别去闹她。”说罢又侧过甚去接着向黛玉要那糕点,只说没吃过瘾,央着黛玉再做些出来。黛玉笑道:“不是我不肯,只是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有限,我又是个手笨的,做得这么一回,费的比倒比做得的多,实没有了。……依我说,不如我将制法一一写明,嫂子让厨房的媳妇们照着备来做了,定比我制得好。如何?”
姐妹们净了手,春柳又奉上细纱制的五指手套,几人不由又赞叹了几句,方各自戴了。黛玉与宝玉互执兵戈,迎、探二春素手散花,一时就下将了起来。惜春安坐在两案之间,左顾右盼,等着“吃子”。正面榻上贾母也动了顽心,坐起家来,在旁观战。一时梁下轻绡摇摆,架上鹦哥委宛,炉中暖香袅袅,再加上一屋子穿红着绿的丫头们低嗔含笑。倒也是好一幅美人闺戏图。
正笑着,就听屋外有人接口道:“今个儿可算让我赶上了。老祖宗,有甚么好吃的,也赏我一口罢。”倒是凤姐一脚踏进门来。
虽只多出凤姐一人,却好似孙猴子放出了无数个化身,一屋子都是她的声气儿。纵是棋艺不佳,大谱儿凤姐还是晓得的。象棋子她等闲不好动得,那放在棋子匣里的围棋子可就落在了她的算计里。就见她一会子抓一把子儿奉予贾母,一会子又塞几粒到鸳鸯、虎魄的嘴里,当然她本身一张嘴更是不落空,再加上其中间另有个有样学样的惜春,倒让迎、探二春未到收官就无子可用了。
一屋子人说谈笑笑地,没一刻就将棋子糕分食而光。凤姐用心摸了摸肚子叹道:“好吃是好吃,只是我这等地粗人,吃着却不顶事儿,这会子感觉,倒比方才更饿了。”黛玉抿嘴一笑,带着非常诚心肠问道:“棋子虽没了,嫂子如果不嫌弃,再用点棋秤罢?”。凤姐一惊而笑:“好罢好罢,谁让我来晚了呢,只好姑息一下了……”她本只是打趣,话未说完,却见上面上来两个丫头,将那棋秤取到盘中,翻过来将面上那层锡纸一揭开,因是一向在炉上焙着的,立时一阵热乎呼地椒盐葱香溢了出来,世人方才吃得都是甜点,现在闻着这香味不由又勾得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