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三点,黛玉原在家中已是顾虑到了的,是以离家时就曾想过,初进贾府,总以谨慎为上,定要切身探一探水深水浅,方才安妥。就说那位二舅母罢,是个看过书的都晓得她是极厌黛玉的,可现在自打黛玉进府以来,在明面儿上,她但是极慈爱地,一句重话都未对黛玉说过呢。虽说她看似到处受贾母辖制,可到底贾母养成的宝玉最后不还是娶了她中意的宝钗么?――可知这一府的主子下人,断没一个省油的,本身如果掉以轻心,可不定就能比本来的运气强呢。为了这些个主张,她进府这阵子几可算是谨小慎微了。
“可不是怪了。是以那周瑞家的只拿眼瞪我,怕是怪老爷赏得东西太多的原故。”月梅抢过话头。说得几个知根知底的林家丫头都笑了出来。“只是周管事得的这些个赏却未曾拿回家,现在事儿发了,那周瑞家的自是狐疑她男人有了外室,已闹了好几日了。多少人看了笑话,就连二舅太太也听着些风声。她又怕她男人离了家心更野,是以今个儿又起了心去求二舅太太,二舅太太那里能应。反说了她一顿……”
出门看天气,进门看神采。以本身这本性子,黛玉咬唇轻笑,这神采虽是看了,亏却也不是白吃的,王夫人这一次可谓是自断臂膀,少了周瑞这一家得力的陪房在跟前使唤,也不知伤了她多少气血。呵呵,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此人,总得要超出越好,超出越镇静才是,天下纵是没有不散的筵席,这一回我倒是要开高兴心肠分开呢。今时不比昔日,我林黛玉,人,虽还是那一小我,一样的敏感柔弱,有情有义,却又不再是那一小我,不一样的自强自主,精怪蔫坏。我花开一遭,自当怒放,才不准你雨打风吹去……
刚进门的两个小丫头却不是二小,乃是进府后指派过来的,钱嬷嬷虽还不大对劲,但只得二小近身伏侍,也太辛苦,黛玉心疼两人,就让嬷嬷捡好的先用两个。这两人才进阁房没几日,都还赔着谨慎。女人虽没发过脾气,到底是老太太跟前得宠的,连宝玉都小意哄着,可见是个精贵的。且暗里里众姐妹们群情着,这位女人不说面貌清丽,最可贵的是有一股难描难述的神情儿。就如同这会子,也就是一身家常素服打扮,安温馨静地斜靠在美人榻上罢了,却好似随时都会飘起来般……也说不好是个甚么样,只让人担忧着别让风给吹走了……
伴床的月梅出去转了一圈,卸了妆,净了面,也如黛玉普通通过了头,清算过打扮匣子,放了小丫头。安闲黛玉榻旁矮凳上坐了,取了没做完的绣活半心半意地做了这半晌,眼瞅着那自鸣钟就要打上十点了。遂收了家什,上来轻唤黛玉安息――虽说女人总让她们先睡,可她们若不看着女人,女人总能一小我在那呆上好久,看书习字也就罢了,只是偶然建议怔来就不知时候。她们几个心疼女人的身子,那肯早睡,总要定时守着女人安寝了,方才放心。
“这可不然,听跟出来的金钏说,二舅太太倒是生了好大一场气呢……”
“咳,咳……”
小丫头们站在墙角纠结着本身的笨口齿,黛玉却躺在美人靠上光荣着本身的好运气:为了周瑞一家对父亲与她的无礼,黛玉是很不待见这两口儿的。是以当日在王夫人房门口瞧见周瑞家的形状无礼时,一时性起,就编了那套词儿作弄于那周瑞家的。过后想想,甚觉本身莽撞。如果遇着个脑筋夺目的,自是一眼就看破了――本身一个公侯家的令媛,就算偶尔闻声了些下人们的闲话,又怎会失了身份地到处去传?这如果驯良的呢,大略只笑笑,说本身一句童言无忌,如果如王夫人如许本就抉剔本身的,只怕那话可就说得刺耳了。幸甚幸甚,那王氏到底不如老太太身份高教养好,明面上能够装一装,但在骨子里,大略是底子不会自这个方面想题目的。倘若这事产生在老太太身边……黛玉不由暗自做了个鬼脸,那才真真是鲁班门前卖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