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可闻声了?……你那八个字,天干地支里哪一个四注八字配不上了,这会子又拉扯旁人。”黛玉也顺势浇了回油。
黛玉不接话,只将那“不离不弃 芳龄永继”八个字也放在嘴里念了两遍。眼睛不由就往月梅她们身上瞄了瞄,说道:“这两句话,好似在那里见过的……”
莺儿才出去,没觉出宝钗的别扭,只当她们仍谈笑呢,是以接口笑道:“林女人但是记差了,我们女人这八个字但是个和尚专门给的。那和尚极有神通,不但治得了我们女人的病,还特地儿留下这八个字,说是必须錾在金器上,留待今后与有玉的相配……”
宝钗立在炕沿边迎黛玉。黛玉本日出门,穿得是件老太太给的蜀锦料子制的件对衿褂子。宝钗因着家里的买卖,于各色物事见得也多,深知当今蜀锦的花色不是图样繁复的联珠方方锦,就是色采多变的月华锦,她总嫌过分花梢,不喜拿这等料子做衣裳。谁想黛玉这身料子倒是仿古法织的圈草凤纹,虽也是大红套金的配色,倒是非常的繁华大气,并不显半分累坠,由不得宝钗不留意多看上两眼。
宝玉与黛玉斗过无数回嘴,只这回倒是连脾气都发不起来。黛玉说的满是他本身昔日所言,正可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现在站在他劈面的,就是他本身……
黛玉看了眼屋里的两人,侧头乜了眼挑着门帘的莺儿,悄悄一笑,并不答宝玉的话。只抬手抚了抚本身的衣领,笑向宝钗道:“薛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边说边缓缓走进屋来。
黛玉自来秉承着少出门少惹事的设法,那里想去,遂笑道:“老太太可饶了我罢,这才从珍大哥哥那边返来,大舅母、二舅母许也才进屋呢,如何好去扰她们。”
黛玉起家应了,一起摇摇地往里屋里去,一起瞅眼打量着地劣等着分拨针黹的几个丫头婆子。才走近里屋门边,忽见一个丫头咯咯笑着挑帘而出。人已半出,却仍冲着屋里做鬼脸,及至回身猛不丁瞧见立在近处的黛玉,吓着普通一放手,倒是未给黛玉挑帘,反是将那帘子又垂了归去。
黛玉只作未觉,侧头打量了会儿炕上放着的针线,笑向宝钗道,“虽说身子好了些,到底现在天冷着呢,薛姐姐也该多保养保养才是,何必再动这些针线伤神。”
王氏偶尔生了回“雅兴”,翻起些前尘旧事来,却不知黛玉此时也自震惊心弦――她也不知为何,总于这极热烈里想起那极冷僻处……往年里不知母亲是否也曾站在同一个处所,看着一样的风景……只是,景还是,人已逝……就连陪着赏景的人……尤氏非是贾珍原配,刑夫人也是大娘舅的后妻,怕是未曾见过母亲的;可卿、凤姐,更是未曾得见的……真真留下来的,怕只要老太太和……黛玉抬眼扫过一旁,恰好与二舅母王氏的目光一对……
宝玉坐在贾母与王夫人身边,口里应着母亲的问话,眼里却恋恋地望着黛玉。王夫人那里看不出儿子是在对付本身,说得两句,不由也随他一同看将畴昔:被东西府一众女眷围在当间儿的黛玉不知说着甚么,也未听得真,却见世人已然笑作一团,金簪玉钗、锦衣绣服,摇摆间流光溢彩,却恰好掩不出中心立着的那位女子的静好美态。王夫人有点恍忽,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天,当时……也曾有一名天之娇女,只这般垂眸含笑,就等闲勾去了统统人的魂儿……王夫人转头看看自个儿娘儿俩,心下一阵发紧,恨然想道:当年本身只要份儿立在婆婆身边,现在却连本身的儿子――这府里的端庄孙子,也是这般侍在一旁……呸,宝玉也是个不争气的,半分不觉尴尬,反对那小蹄子沉迷得很……娘俩个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