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这才想起贾母之威,不由心虚起来,借着茶盏遮了回脸,方拿绢子出来抹了抹脸,笑道:“瞧我这性子……原是今个儿有空,特地来瞧瞧林女人的。林女人身子可大好了?早就想过来瞧瞧女人的,总也不得闲,好轻易今个儿清算完你舅老爷的冬衣,得出这么刻儿空来,就紧着过来瞧瞧。”

房里世人皆笑看她二人辩论,娴雅坐得稍远,忽听房门前人声喧闹,未及小丫头通传,就见那门帘一挑,出去小我,一面出去还一面抬脸挑眉地回往门口的小丫头,大声道:“不过是自家人串串门,那里就轮得着你们这些小浪蹄子拿乔作势的讲甚么端方,我在这府里讲端方的时候,你们这些贱蹄子还不知在哪个娘胎里呢。”

赵姨娘忙插嘴道:“林女人的药自是好药,多闻两日这药味,那丫头的病不消治都能好,那里还用挪来挪去的。”

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虽是隔房又隔辈,于老太太而言,想来多少还是有些感慨。静日里也不让黛玉陪,尽管招了大哥的嬷嬷们叙话。黛玉长日无事,被王、钱两位嬷嬷带着一屋子丫头婆子管得死死的,按点吃、定时睡,终究证了然不但表情能够影响身材,身材反之也是能够影响表情的——黛玉不知不觉从难事悔怨等等的情感中缓了过来。脸上倒也有了两分赤色。

这日黛玉正靠在湖绿拼花的大迎枕上蹙着眉喝药呢。听得帘外小丫头唤“鸳鸯姐姐来了。”时,就欲搁了未喝完的药碗,被钱嬷嬷瞪了一眼,方才不情不肯地重又端起来两口喝完,吃紧漱罢口就伸手去取蜜汁红枣。看得才进门的鸳鸯只笑,“瞧着林女人这般架式,连我都觉着嘴里发苦了。”

鸳鸯却不是个怕事的,可今个儿她倒真有点心虚:她本也是纱织求过来讲情的,却不知那纱织一事托了两人,那一个偏又是不着调的赵姨娘。到了现在这境地,鸳鸯只光荣自个儿没开口。自不会去趟这混水。

这赵姨娘是二舅老爷贾政的跟前人,因身下立着三女人探春与环哥儿一对后代,原较其他姨娘多了好些面子。可惜她自个儿却不大醒事,眼浅心窄,偏疼调嘴弄舌,又是个舍得下脸面,放得出泼的货品,倒使得平日里世人都远她三分,她却只道人家那是敬她,心下对劲不已。现在听得那小丫头竟在门口同她回嘴,且又一张嘴直指她的出身,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赵姨娘那里肯依,叉着腰骂骂咧咧地就要再出去同那小丫头实际。

1、有大大说走了袭人,来了鸳鸯,戏份只怕就欠都雅了,实在大师能够看看鸳鸯除了断发明志这个好处外的其他面:如她包庇司棋,偷拿贾母财物,虽看着有情有义,可到底不是为人友,为人仆的本份。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黛玉脑筋沉,也不计甚么,只图痛快,转头又来瞧鸳鸯,一并问道;“平日你们也是好的,可要一起去瞧瞧?”她那句丫头们拿乔作张坏了自个儿名声的话黛玉但是揣摩半晌了。既想不清,干脆不想了。

帘开处,两个小丫头见屋子里有人瞧过来,不由都缩了归去,只要一个只不平气,在内里咕哝道:“赵姨奶奶原是最懂端方的,却怎地不等我们通传挑帘就直直地往屋里冲呢,莫非赵姨奶奶平日在二舅老爷屋里守得就是这个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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