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理也不睬他,只直直跪在贾母跟前望定她,等她答复。――贾母夙来爱好口利舌滑之人,跟前怎会留嘴笨的蠢婢。宝玉这般说词黛玉半字也不信。
品雨回声去了。
想是如是想,黛玉也偶然穷究,只同宝玉道:“我这身子也一贯不好,却未曾去瞧瞧她,你这几日如果去瞧她,且代我问好才是。”
黛玉一时猎奇,诘问了句:“你素与姐妹们一处,可知二姐姐好好地怎生起病来?”
黛玉却不爱听这些事儿,只截了他的话道:“时候可不早了,你还不畴昔给二舅母存候,一会子老太太起了,你又来不及。”
宝玉一顿,暗悔自个儿一时忽视,好好地提起这个来,只特长掩了嘴咳了声,道:“……那日前头来了客,我同珍大哥哥一处见客去了,倒不大晓得。”不大晓得,就是晓得点的,偏黛玉只当未曾瞧见宝玉吞吞吐吐的模样,只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整日里人来客往的,倒难为琏二嫂子辛苦,里里外外看顾得全面。”语气虽淡,到底心下不愉,不免将“里里外外、全面”几字咬得份外埠重。
一进门,黛玉就瞧见虎魄歪坐在墙边的椅中,正拿着支鸡毛掸子在那厢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双珠青花大瓶。见着他二人出去,她也不起家,只转过背假作未曾见着。黛玉知她不驯,却也不好与她叫真,偏宝玉平日与她顽笑惯了,特特地超出施礼的小丫头去拉扯她,又涎着脸笑道:“好姐姐,巴巴地怎做起这个来?”
黛玉陪了贾母回府,奉侍着她白叟家在榻上靠了,又往小厨房里去瞧了瞧,叮嘱小丫头过得半个时候将将雪蛤参汤给贾母送畴昔。那参却用的是西洋参,此物虽说是个打外洋进上来的奇怪物,只是如当代人多爱老山参,并不喜这个。黛玉还是前两日在凤姐房里见着,说是她娘家哥哥送的,因瞧着她也不大识得的模样,就讨了过来。原说留着自个儿用的,只贾母这两日只说气乏体疲,是以问过大夫,昨日拿出来让人炖了,哄着贾母用了回。贾母觉着确有些功效,黛玉听了欢畅,只督着丫头们弄了。又想着若真是对症,过两日打发财里人往各国贩子堆积处寻些来贡献贾母。
“嘿嘿,那里象你说的那般……不过是四mm面嫩,我们去瞧尤大嫂子时都不大出来。”
他不出声也还罢了,恰好特特地说出这番话来,黛玉发作不得长辈屋里的丫头,发作他却半点不难,红了眼睛一手夺过衣袖,冲宝玉点点头,连说了两声好,转头冲进阁房。听月恨恨瞪了宝玉一眼,吃紧跟将上去。宝玉闻声身后虎魄嗤声低笑道:“偏只会告状。”宝玉不由苦笑道:“好姐姐,少说一句罢。”说着一撩袍子也跟了出来。
宝玉笑道:“昨晚缮国公府上来报,说是国公夫人没了,太太同大太太今儿一大早就要过府去,已差了玉钏儿过来讲了,让我不必畴昔存候了。”
“她成日拘在尤大嫂子身边呢,尤大嫂子身上不好,我倒不好多扰了去,倒是少见……”
那郑家媳妇来了两回了,那里是来告罪,竟是卖着脸面要黛玉往贾母面前给虎魄讨情的。黛玉不是那等有风驶尽帆的人,虽不肯给这个情面,却也不肯再获咎郑家媳妇,落个刻薄下人的名声。只是上一回已同她客客气气地打了一个时候的太极,这一遭确是懒得见了,是以她仍往贾母房里来,脱了鞋袜上了榻,依着贾母躺了,只说老太太的被子香暖,要来蹭觉。贾母被她哄得高兴,捏了捏她的腮,高欢畅兴地搂了她这个香团子歇起了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