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话说得假,前个儿还同我说尤大嫂子娘家两位妹子你都见得着,另有甚么‘一动一静,风韵各别,却都是天仙普通的人物’,怎地就见不着四mm了。”
那郑家媳妇来了两回了,那里是来告罪,竟是卖着脸面要黛玉往贾母面前给虎魄讨情的。黛玉不是那等有风驶尽帆的人,虽不肯给这个情面,却也不肯再获咎郑家媳妇,落个刻薄下人的名声。只是上一回已同她客客气气地打了一个时候的太极,这一遭确是懒得见了,是以她仍往贾母房里来,脱了鞋袜上了榻,依着贾母躺了,只说老太太的被子香暖,要来蹭觉。贾母被她哄得高兴,捏了捏她的腮,高欢畅兴地搂了她这个香团子歇起了午觉。
宝玉见两下里吵将起来,倒先不忙顾他自个儿的面子了,只要将两边分掰开来,故而笑嘻嘻地来拉黛玉,“我们尽管在内里谈笑,倒是要叫老太太等急了,还是先出来罢。”说着就上来牵黛玉的衣袖。
宝玉笑道:“昨晚缮国公府上来报,说是国公夫人没了,太太同大太太今儿一大早就要过府去,已差了玉钏儿过来讲了,让我不必畴昔存候了。”
虎魄板着脸丢开手去,皮笑肉不笑隧道:“我们本就是个主子命,不做这个做甚么。倒是二爷虽说是主子,也得放尊敬些才是,到底我们也是服侍老太太的不是。”边说边斜着眼盯着黛玉。
本来二女人迎春本是日日跟着她母亲邢夫人过那边府里帮衬的。说是应酬,似她这等未出阁的女人也不过是跟着太太一处坐坐,陪陪过府的女人们罢了,谁知那日也不知怎地只说身子不好,早早地回了府,原觉得歇歇也就好了,谁知当晚竟建议高烧,胡言乱语起来,丫头们慌了一夜,待到天明各院开了锁,禀过太太王氏,忙忙地往东府里向凤姐支了对牌延医问药。谁知连续几贴药下去,却并不见多少转机。老太太担忧之余,只怕过了病气给其别人,莫说宝玉,就连黛玉也没让畴昔看望,是以两人此时提及,也只能相对点头。
黛玉对她的挑衅只作不见,她昨个早晨被虎魄那般堵着门闹了一场,只将她待贾府人等的心吵得更加地淡了,倒是她身边的小丫头唤作听月的沉不住气,皱着眉道:“有你如许给主子说话的么,还懂端方呢,连礼都不晓得行。”
他不出声也还罢了,恰好特特地说出这番话来,黛玉发作不得长辈屋里的丫头,发作他却半点不难,红了眼睛一手夺过衣袖,冲宝玉点点头,连说了两声好,转头冲进阁房。听月恨恨瞪了宝玉一眼,吃紧跟将上去。宝玉闻声身后虎魄嗤声低笑道:“偏只会告状。”宝玉不由苦笑道:“好姐姐,少说一句罢。”说着一撩袍子也跟了出来。
宝玉心头一颤,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事关二姐姐的名誉,他倒也不敢乱传的,只是,黛玉是如何晓得的,是以她才不肯去东府?
秦氏五七那日,黛玉扶着贾母去上了回香,倒底未曾跟着世人往铁槛寺去送殡。两府里连主子带下人去了大半,就是薛家也派人去设了路祭。
黛玉听得讶然,尤氏竟是真病了?她内心原是有成见的,总感觉一定是真病,不过是与贾珍置气,是以未曾问过她的病情。此时想想:也是,她虽是后妻,可贾珍是这一辈里贾家的族长,她也算得上宗妇了。就算她与贾珍之间有再多肮脏,总归家丑不成传扬,这宁国府的颜面老是要顾一顾的罢,若她真无事,怎好如此拿性子?――多少高门大户的妇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莫说贾珍,那族里多少白叟儿在,哪就容得下她如此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