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着看这媳妇一眼。这媳妇的娘是她的陪嫁,可这会子在府里做事的,谁不看看那两姑侄的眼色……哎,不痴不聋,不做家翁,现在是儿孙们的好时候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些事,让她们自个儿办去罢,好歹,现下她还能在背面看着不是……
贾琏就此作罢另寻他途,倒叫凤姐失了内里的帮手,心下更是不痛快:
贾琏是办事办老的了,可这一回算是见地了齐管家的手腕。论亲戚笑着、摆权势敬着、装穷……聋着,纵是松口给些许便当,但真金白银半分也没捞到手。贾琏又待要哄他去见贾珍,人家却不入套――他现在肯来西府一遭,不过是为着他家女人现养在老太太跟前罢了,贾珍虽是族长,但隔房隔府的,凭甚么叫他去见――他家服侍林家几代,却也见地过些世面,还真不怕现在这功臣末路、连个端庄后戚都还算不上的贾家。
“瞧老太太说的,老太太春秋恰好,恰是享儿孙福的时候呢。”贾母身边一个媳妇陪笑道。
凤姐本是风俗性地开了讽刺,却也不再与平儿胶葛,只道:“将来旺儿给我唤来,我细细问问。”
“踩人是用脚,自是不会手软。”林顺家的笑道――月梅先时在黛玉房里时就凶暴着名,嫁给管铺子的林顺收支间更显几分利落。这一回她是跟着齐管家进府来给黛玉存候的,“……你很不必担忧,虽说我们家七七八八加起来很给了些便当出来,可真落到他家口袋里,可就一定有这个数呢。”
平儿素知她心眼小,现下又有这么个事,却不好与她闹性子,只站在那儿红着脸啐道:“先时也不知是谁非要人出去服侍,现在又一句句地拿捏人。”
“我老了……”贾母看着林府的齐管家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不由叹道。
贾链却不接话,只特长指在案上轻扣了几下,道:“那老货倒也机巧,本日指得几条便宜细想想现下恰是用时,我且往前头去与他们交代交代,用得好了,倒也能缓缓我们的饥荒。……你那主张临时收了罢,待我与二位老爷商讨商讨,当真给姑父去封信是端庄。你也别欺林mm小,现在看来,姑父倒是早就留了背工的。”说罢也不在乎凤姐的小意伏侍,一甩袖子出了房门。
平儿候到贾琏出了门方才回转来,见凤姐倚在大迎枕上扭绢子――先时她在内里同贾琏的小厮已互换过动静,林家管事带来的并非凤姐所等候的成果,一旁几上摆的药也未曾动,不由心下叹了口气,将那药端到凤姐手边,赔笑劝道:“虽说未曾结了官司,总归松了口气,前面的事奶奶再渐渐筹算就是,何必赔上自个儿的身子呢,昨个儿才求神拜佛地要睡个好觉来着。”
平儿忙回声躲出了屋,却不敢离了院子,只寻了个小丫头传话去了。她只当凤姐是想问问来旺儿此次林家给出扣头的细节,那里晓得凤姐是另有筹算。
凤姐对这个成果不对劲,黛玉房里的丫头们对这个成果也非常的不对劲。在黛玉面前时虽不敢暴露陈迹,可就连娴雅送齐管家一行出院子时也不由暗里抱怨了两句,“也就是女人好性儿,琏二奶奶不过假假地哭了两声,就又平白得了这么大个巧宗,往回也没少敬着她,可该踩人时她却从不手软。”
贾琏是就此作罢另寻他途了,倒叫凤姐一口气噎在心口无处宣泄,说好的银子呢,林家非论给了多少便当出来,于她,可拿不到半分,她手头的饥荒要如何办?幸亏她当那林丫头是个好人,这事也是十拿九稳的了,是以才将银子放了出去,这会子可叫她拿哪宗来填呢……另有姑妈王氏那边还等着交代呢,想起她在姑妈面前拍着胸脯打的保票,呸,没得叫她丢了这么大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