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王夫人带着宝玉、探春兄妹往他舅家王子腾家赴宴去了。黛玉无人牵绊,静极思动,一时起了兴趣,带了丫头婆子来寻二春。却见迎春房前连个守门的小丫头也无,她侧头瞧了润妍一眼,润妍会心,冲迎春屋里唤叫:“二女人,我们女人过来瞧您了。”
她奶娘夫家姓王*2,叫王奶娘的也一脸官司地施礼:“太太今儿不在,林女人怎地有空过来。”
黛玉虽自发将此事办得两不亏损,心下却也晓得凤姐就是个没占着便宜就当亏损的主儿,只怕会借机肇事。她虽不怕,但也留了心眼待那凤辣子上门。
看官们都晓得贾府这探亲院子是在宁、荣两府中辟出,便是改建,那旧址上自是原有修建,是以这建院子是先拆后建。
屋里的人声一静,便见司棋挑帘而出,给黛玉行了个礼道:“林女人来了,内里请。”又忙给黛玉撩起帘子。黛玉缓缓摇进屋,慢声问道:“二姐姐做甚么呢?”
老祖宗都不说话了,其别人更不会开口,迎春也就更不为人存眷了。只是姊妹们统就这几个,探春是要往王夫人房里去服侍的,黛玉能偶尔与之玩耍的,也只要迎、惜二位了。
迎春打床边站起家来,“林mm来了。”
“好哇,这就是嫌我占了你们的地了?呸!你这个忘了本的小娼妇,也不瞧瞧你是个甚么东西,当初要不是我汲引你,你还不晓得在后院哪儿角落里扫地帮厨呢,现在倒敢挑拨着女人嫌我?……”那婆子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赤急白眼地就指着司棋骂开了。
王奶娘忙笑着接口道:“这花不过绣着顽的,那里赶得上给老太太存候来得首要呢,林女人美意请你去,这还不从速清算清算。”说着就一叠声地唤丫头来与迎春清算。
迎春现在更加温馨了,人不来唤毫不动,话不指名再不回。惹得一日贾母见她来存候时都叹着说了句“女人家年青轻的,也该多几分活泼,高欢畅兴地才好……你整日里这般怯生生的模样,没得叫人瞧着添堵。”王夫人见她低头含胸,应个是的声儿都快没了,心下顾恤,忙得救道:“我倒喜好她这温馨性子,昨儿我还同三丫头说要她多学学二女人,别总一天伶牙俐齿的到处要强。”贾母瞧她一眼,不再搭话。
意气之争,为的就是一张面子。虽说在主子面前都主子,但在主子堆里谁都想充大爷。纵是家里富得已在府外置地购房了,但在这府里该有的也一点不能少。抱着这等心态在府里上撺下跳的不止一二小我,除了似林之孝等两三家大管事心中有底,晓得无人能撼动其位外,近一府的下人均卷了出去。其势之大,可想而知;王氏两婆媳之头疼,可想而知;府内之乱象,可想而知……
那王奶娘冲润妍扁扁嘴,大声叹道:“我们女人脾气弱,平素里不大说话,我不帮着支应着,这一屋子丫头还不翻了天去?你瞧瞧,屋里现在可有小我影子不?”
迎春本站在那边不出声地任她奶娘闹,见闹到如此境地,脸上也有些难堪,等了半晌,终是出声道:“奶娘你也消停些罢,那屋子都未修好,你安知你就会亏损?你也说我是个没用的,我这房里里里外外都是你支撑着的,我瞧着到了内里你也是必不会亏损的。你奶大了我,我也敬着你,只把这屋子里有的尽供着你就是,只是若要我再去求别的,我也是不能了。”说罢竟拉着黛玉绕着她奶娘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