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方在内里捏了个小丫头的耳朵返来应卯,听得屋里唤人,这才又出去服侍,听得那婆子这么说,不由就竖了眉,“妈妈说的甚么话,您今儿一来,只说身上冷,立时就让莲花儿回家给你取衣服,又说药丸子忘了带,指了个小丫头出门,还说这药得蜂蜜水做引子,再派个小丫头上厨房要去,又要甚么八宝赏瓶,立时就得让绣桔带人寻出来。若不是我不肯去给您上后园儿采花去,只怕这一屋子的冤还真没处说去。”
两府格式类似,后花圃虽风景不尽不异,但下人们群居之处却均在后院东面一带。现在宁国府那边也还罢了,虽为着建院子占了些地儿,到底所用未几,不过是将后花圃中会芳园一带的旧景拆了便可,荣国府这边却要费事很多――东边儿统统的下人们都要搬场。
这本来不算大事,即要拆东边,自要拿西边来补,那总领着院子制作一应事体的老明公山子野也顺手将荣府西边新建仆舍的事儿给办了。按说这建屋子才是最费事的事儿,实在不然,这不,新舍尚未完工,题目就来了。
她奶娘夫家姓王*2,叫王奶娘的也一脸官司地施礼:“太太今儿不在,林女人怎地有空过来。”
王奶娘忙笑着接口道:“这花不过绣着顽的,那里赶得上给老太太存候来得首要呢,林女人美意请你去,这还不从速清算清算。”说着就一叠声地唤丫头来与迎春清算。
黛玉虽自发将此事办得两不亏损,心下却也晓得凤姐就是个没占着便宜就当亏损的主儿,只怕会借机肇事。她虽不怕,但也留了心眼待那凤辣子上门。
老祖宗都不说话了,其别人更不会开口,迎春也就更不为人存眷了。只是姊妹们统就这几个,探春是要往王夫人房里去服侍的,黛玉能偶尔与之玩耍的,也只要迎、惜二位了。
司棋听了骂,也牙尖地回道:“我们这屋供得您似老太君普通,凡是吃的用的,哪样不让您先拿先挑的。就是女人的东西,只要您一开口,女人再没有不承诺的。您要还嫌没处站,那只能怪女人这屋太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
这话不伦不类,黛玉只做没闻声,拉了迎春的手笑道:“老太太得了些本年的明前,我厚着脸皮讨了些,想起你同四mm,特来唤你们一起作耍去。”她本是顽的,但现下瞧着这屋里不得劲,也就不想呆了。
“好哇,这就是嫌我占了你们的地了?呸!你这个忘了本的小娼妇,也不瞧瞧你是个甚么东西,当初要不是我汲引你,你还不晓得在后院哪儿角落里扫地帮厨呢,现在倒敢挑拨着女人嫌我?……”那婆子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赤急白眼地就指着司棋骂开了。
国人通病,凡事都得论资排辈,贾府众仆也不例外。这仆舍也分大小,离主宅也远近分歧,单这就很能够争上一争了,另另有一宗不诉著于口的事理:先一辈的仆舍安排还是贾母当家作主时定的型,这很多年了,野生作幻,不说儿媳妇王氏带的陪嫁安设了出去,就是孙媳妇的陪嫁也都进了府。若仍作旧时场面,现在失势的两代王家陪嫁如何肯干?另立新规,那住了几十年深有秘闻的老辈旧人又哪咽得下这口气?
黛玉也沉了脸。昔日这婆子虽也爱倚老卖老,却没似这般自作主张,实是可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