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穿戴靛蓝色镶流云纹滚边的直裾,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锦带,大步走出去,问了白氏萧央在药食上的事,才转头看向纪柔,见纪柔低头缩着脖子,便叹了口气,对她道:“夜深了,阿央这里有丫头服侍,也用不着你,你归去歇着吧。”
纪柔悄悄地“嗯”了一声,“我出来瞧瞧姐儿。”
白氏话还未停,“不过在山上瞧雪景也是极都雅的!”又说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萧央问了甚么,竟蓦地慌了一下,忙又调剂了神采,笑道:“姐儿如何想起问这个来了?一会儿五女人还说要去流碧阁看梅花呢,姐儿想不想去?”
抱石才放好了香炉,便听内里淡秋笑着存候,“夫人是来瞧女人的?女人方才便醒了,奴婢这就替夫人通传!”
她像是有些无措,说话的声音倒是温温轻柔的,“姐儿好些了吧?我亲手做了几个豆腐皮包子,内里包了鸡肉、虾仁和香菇,你尝尝好不好吃?这另有一碟腌酸黄瓜。我……旁的都不大会,只会做些吃食,你如果喜好,便来奉告我,想吃甚么我都给你做。”
萧玠又对萧央道:“刘太医说你身子好了很多,先前虽说痴顽些,现在倒是清了然很多,你也不小了,之前一向也没开蒙,现下好了,过两日我便请先生来,落下的功课也不必急着追逐,我会叮嘱先生,你只要极力便可。”
白氏从暖笼里端出一碗温热的阿胶红枣姜茶,用透明的琉璃盏盛着,笑着道:“姐儿多喝一些,姐儿这脸上一丝赤色也没有,很多补补才行。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听宫里司天监传出的动静,说再过几日还要下雪呢,也不知这大雪倒底要下到甚么时候去!我们还得赶在年前去一趟大恩寺,可别赶高低雪才好,如果下了雪,少不得就得在山上住一晚,连山都下不来……”
纪柔也没敢昂首,便带着云竹走了。
大夫人纪柔是户部侍郎纪大人嫡女,比萧玠足足小了二十岁,常日里对着跟本身父亲差未几年事的萧玠,害怕得很。
纪柔听了这才安下心来,她不擅与人寒暄,来之前想好的那几句话说完了,就不知再说些甚么,她双手绞着帕子,想着现在就说归去是不是不大好?
“妈妈不肯奉告我,我便问旁人去。”萧央悄悄道。
萧央吃了药,这会儿有些泛困了,眼皮不受节制的便要合上,萧玠见小小的女孩儿神采乌黑,轻柔细细的肌肤,小小的嘴,将近睡着了,还强撑着承诺他,“女儿晓得了。”
萧央倚靠在迎枕上,销金兽口中吐出淡白轻烟,幽幽不断如缕,窗外还下着细雪,就见纪柔出去。她穿了一身天水碧的袄裙,方才披的灰鼠皮的大氅由云竹捧着,头上绾了端方的圆髻,只戴了支白玉雕兰的一丈青,清平淡淡愈发衬得她皮肤白晳,姿容娟秀。
白氏叹了口气,眼圈儿有些微红,“不是奴婢不肯奉告姐儿,姐儿还小,有些事怕是不能明白。总之姐儿记得,夫人当初那么做,都是为了姐儿和大少爷。夫人是极心疼你的,又有哪个娘亲不疼本身的孩子呢?”
正踌躇着,便听淡秋声音有些严峻的隔着帘子通禀,“大老爷来了!”
纪柔悄悄道:“她也是个不幸的……”
现在再想起红丸案,她心中仍有些非常,却不再似之前那般了。她抬起白嫩的小手,悄悄揉了揉额头,她的影象像是恍惚了一部分,她再如何尽力的想要记起,却仍只是个映在水中的表面,看不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