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砺不言语,半晌道:“大哥再买两坛酒, 没喝够。”
萧砺“砰”将茶盅顿在桌子上,“再没了?”
肩头的痣,也许是从杨芷口中说出去的,可看到那些画……他熟谙杨萱少说也有六七年,却从不知她会操琴。
萧砺低低谩骂声,甩开被子,抓起长刀大步往外走。
程峪觑着他面色,问道:“如何回事, 内心不痛快?”
“吃了,”萧砺柔声答复,“本来说好一起逛灯会,萱萱等了好久?”
杨萱含笑着抱怨,“一股子酒气,大人喝了很多酒?”
圆盘似的明月高高挂在天涯,照得窗户纸一片亮白。
明天正月十八,明天就是十七,灯会的最后一天。
程峪慎重,说喝三盅就只喝三盅,钱多酒量差,最多喝六盅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其他的酒尽数到了萧砺肚子里。
程峪弯了唇角笑,“要结婚的人到底不一样,之前办差返来可没这么面子。”
萧砺悄悄应着,“是我。”
邵南警省,听到声音披衣出来检察,萧砺将马鞭扔给他,脚步不断地往内院走。
他前天一早从大同解缆,路上风雪大,逛逛停停,本来快马加鞭一天一夜的路程却足足走了两天。
钱多跟程峪就着两道荤菜,一口一口渐渐抿着喝,萧砺没动筷子只捧着酒盅,一口饮尽一盅。
饭是暄腾腾的大馒头。
萧砺一盅接一盅喝酒,完整不接钱多的话茬。
萧砺“嗯”一声,忽地深吸口气,“萱萱,有件事梗在我内心,一时想不通,在大哥那边喝了点闷酒……返来迟了。”
上一次夏怀宁说她肩头有粒红痣,他没当回事。
心便在这一刻安宁下来,像是离家的荡子终究转头,像是倦怠的夜鸟终究归巢,满内心都是安抚。
菜有三道,撤除先前的猪耳朵外,另有碟黑乎乎的炒白菜,一盆排骨炖冬瓜。
萧砺悄悄站了半晌,想起凌晨说好的分室二居,便轻手重脚地掩了门,走到西屋。
“还不到晚餐时候,喝甚么酒?”程峪往墙边架子努努嘴, “前几天小九喝剩的半坛子。”
加上刚才喝得这很多酒。
钱多“呸”一声吐出来,“我不舍得吃,明儿送给小十一吃。他吃过一次小四嫂做的菜,就每天念叨……小四嫂做的必定不是这个味儿。”
程峪倒出一壶酒,温上,另取了酒盅,倒出三盅,“明儿十八要开印上衙,我不能多喝,只陪三盅,你们俩随便。”笑着满饮了头一盅。
萧砺低声答复,“从寄父家出来,刘庭塞给我几张纸,是从夏怀宁屋里偷出来的,上面画着画……”
钱多自说自话,“寄父嫌我们不从速找个媳妇立室,可题目是媳妇能从天上掉下来?就是掉也掉不到我被窝里……寄父偏疼大哥,说今后让小四嫂给大哥筹措一个,咋就不让小四嫂给我也筹措个?”
本应当是累极困极沉甜睡去的,他却越躺越精力,脑筋里老是杨萱倚在门口翘首等候的眼神。
想到此,萧砺“腾”地坐起来,待要起家,面前又呈现纸笺上那散着头发披着薄纱的女子身形,又寂然倒下。
酒香清冽,透着股寒意。
小厮刚将门翻开一道缝,萧砺“腾”地挤出来,三步两步进了屋。
程峪掌了灯,笑道:“你别难为他了,旺财能把菜煮熟就不错了,我去厨房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