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砺把腰间长刀往桌上一横, “有酒吗?”
程峪正在家练字, 见萧砺出去, 放动手里羊毫, 笑问:“如何想起到这里来了,不在家陪杨女人?”
萧砺认命般躺下去,还是睡不着。
想到此,萧砺“腾”地坐起来,待要起家,面前又呈现纸笺上那散着头发披着薄纱的女子身形,又寂然倒下。
加上刚才喝得这很多酒。
杨萱不自主地往他胸前靠了靠,低声呢喃,“大人如何才返来,吃过饭没有?”
萧砺怔一下,回身回到东屋,三两下脱掉身上长袍,钻进被窝,张臂将杨萱搂在怀里。
程峪猜出几分,温声问道:“是跟杨女人闹别扭了?人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养着一大师子人,又每天为了你担惊受怕,你是男人,如何就不能让着她?”
一盅酒下肚,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萧砺俄然想起,明天应允了杨萱一道买花灯,吃白汤杂碎,她会不会在家里等着心焦?
排骨没滋没味,总归是熟的,勉强也能入口。
程峪觑着他面色,问道:“如何回事, 内心不痛快?”
“吃了,”萧砺柔声答复,“本来说好一起逛灯会,萱萱等了好久?”
明天夜里跟杨萱胡闹了一夜,几近没合眼。
钱多手里拎个油纸包紧跟着出去,“四哥真是,小四嫂有一手好厨艺,不请我们到他家里喝,反而教唆我们跑腿?”将油纸包扔给旺财,“去切统统,再看看有甚么菜,炒两个端上来。”
程峪默一默, 排闼出去, 掏一角碎银交给小厮旺财,“去竹竿胡同请钱多过来,再去买坛酒,别买烈酒,顺道看看有甚么卤味小菜购置点。”
萧砺哽住,只感觉心头酸酸涩涩地软,又鼓胀得短长。
萧砺“砰”将茶盅顿在桌子上,“再没了?”
程峪素知萧砺脾气犟,只要认准了的事情,八头牛拉不返来,便不再劝,只扔了床被子给他,“我要歇下了,明儿得夙起。”
屋里黑着灯,杨萱已经睡下了。
杨萱窝在他怀里撒娇,“一向比及二更天也不见人影,都不想理你了,但是舍不得……都快半夜天赋睡下,又被大人吵醒。”
萧砺低声答复,“从寄父家出来,刘庭塞给我几张纸,是从夏怀宁屋里偷出来的,上面画着画……”
伸筷子又夹一块排骨。
床榻上已铺好了被褥,想必是刚晾晒过,被子上披发太阳的香味,暄腾腾的。
“也行,有人做就成。”钱多嘿嘿笑着,待程峪分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罗汉榻上的黑影道:“我跟小四嫂借了四亩地,筹算在小沟沿开家酒楼,大哥跟我合股干,等盖起来你没事往那跑两趟,给我镇镇场子……对了,小四嫂承诺给我做的被子做好了没有?开春我得搬到小沟沿去住,她说给我烧炕。”
杨萱怔一下,踌躇着问,“是跟我有关吗?”
钱多“呸”一声吐出来,“我不舍得吃,明儿送给小十一吃。他吃过一次小四嫂做的菜,就每天念叨……小四嫂做的必定不是这个味儿。”
萧砺悄悄应着,“是我。”
菜有三道,撤除先前的猪耳朵外,另有碟黑乎乎的炒白菜,一盆排骨炖冬瓜。
本应当是累极困极沉甜睡去的,他却越躺越精力,脑筋里老是杨萱倚在门口翘首等候的眼神。
程峪道:“你不是想妒忌溜白菜,我特地多加了两勺醋,这排骨炖冬瓜也是你念叨好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