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峪倒出一壶酒,温上,另取了酒盅,倒出三盅,“明儿十八要开印上衙,我不能多喝,只陪三盅,你们俩随便。”笑着满饮了头一盅。
异化着淡淡的茉莉花的芳香。
萧砺低声答复,“从寄父家出来,刘庭塞给我几张纸,是从夏怀宁屋里偷出来的,上面画着画……”
床榻上已铺好了被褥,想必是刚晾晒过,被子上披发太阳的香味,暄腾腾的。
钱多已看出萧砺有苦衷,赶紧劝道:“四哥不急在一时,冷酒伤身,等上了菜,让旺财把酒温一温,哥儿几个一起喝几盅。”又想起平常一提到杨萱,萧砺眼里就沁出笑,遂道:“醉墨轩客岁没少赚,四万多两银子,四哥这是娶了棵摇钱树呢……过年时还贡献寄父两身衣裳,寄父乐得合不拢嘴,六哥跟七哥却没捞着好果子吃,连带着我也吃挂落。”
萧砺认命般躺下去,还是睡不着。
他能让着她,就是做牛做马地服侍她也甘之若饴,唯独……萧砺抿抿唇,终是不肯在程峪跟钱多面前说杨萱的不是,抬头又干了一盅酒。
加上刚才喝得这很多酒。
萧砺不言语,半晌道:“大哥再买两坛酒, 没喝够。”
萧砺低低谩骂声,甩开被子,抓起长刀大步往外走。
圆盘似的明月高高挂在天涯,照得窗户纸一片亮白。
“还不到晚餐时候,喝甚么酒?”程峪往墙边架子努努嘴, “前几天小九喝剩的半坛子。”
邵南警省,听到声音披衣出来检察,萧砺将马鞭扔给他,脚步不断地往内院走。
程峪正在家练字, 见萧砺出去, 放动手里羊毫, 笑问:“如何想起到这里来了,不在家陪杨女人?”
程峪慎重,说喝三盅就只喝三盅,钱多酒量差,最多喝六盅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其他的酒尽数到了萧砺肚子里。
小厮刚将门翻开一道缝,萧砺“腾”地挤出来,三步两步进了屋。
饭是暄腾腾的大馒头。
程峪弯了唇角笑,“要结婚的人到底不一样,之前办差返来可没这么面子。”
萧砺一盅接一盅喝酒,完整不接钱多的话茬。
钱多自说自话,“寄父嫌我们不从速找个媳妇立室,可题目是媳妇能从天上掉下来?就是掉也掉不到我被窝里……寄父偏疼大哥,说今后让小四嫂给大哥筹措一个,咋就不让小四嫂给我也筹措个?”
萧砺悄悄应着,“是我。”
上一次夏怀宁说她肩头有粒红痣,他没当回事。
正说着话,程峪端了饭菜上来。
这倒罢了,如果两人未曾坦裎相对过,夏怀宁怎会画得那般逼真?
一盅酒下肚,从里到外都是凉的。
程峪掌了灯,笑道:“你别难为他了,旺财能把菜煮熟就不错了,我去厨房瞧瞧。”
萧砺鼻头一酸,差点落了泪。
另有刀柄上系着的大红色快意纹络子,是杨萱过年时打的,说新年图个红火吉利。
萧砺扬扬手,“噗”吹灭了蜡烛。
屋里黑着灯,杨萱已经睡下了。
程峪默一默, 排闼出去, 掏一角碎银交给小厮旺财,“去竹竿胡同请钱多过来,再去买坛酒,别买烈酒,顺道看看有甚么卤味小菜购置点。”
钱多陪着喝完,掂起筷子夹一口白菜,刚入口,便皱起眉,“如何酸溜溜的?”
钱多跟程峪就着两道荤菜,一口一口渐渐抿着喝,萧砺没动筷子只捧着酒盅,一口饮尽一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