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砺扬扬手,“噗”吹灭了蜡烛。
肩头的痣,也许是从杨芷口中说出去的,可看到那些画……他熟谙杨萱少说也有六七年,却从不知她会操琴。
钱多手里拎个油纸包紧跟着出去,“四哥真是,小四嫂有一手好厨艺,不请我们到他家里喝,反而教唆我们跑腿?”将油纸包扔给旺财,“去切统统,再看看有甚么菜,炒两个端上来。”
程峪觑着他面色,问道:“如何回事, 内心不痛快?”
杨萱被惊醒,低唤声,“大人?”
如此三番,外头已经响起半夜天的梆子声。
酒香清冽,透着股寒意。
程峪弯了唇角笑,“要结婚的人到底不一样,之前办差返来可没这么面子。”
本应当是累极困极沉甜睡去的,他却越躺越精力,脑筋里老是杨萱倚在门口翘首等候的眼神。
程峪掌了灯,笑道:“你别难为他了,旺财能把菜煮熟就不错了,我去厨房瞧瞧。”
萧砺“砰”将茶盅顿在桌子上,“再没了?”
杨萱含笑着抱怨,“一股子酒气,大人喝了很多酒?”
钱多自说自话,“寄父嫌我们不从速找个媳妇立室,可题目是媳妇能从天上掉下来?就是掉也掉不到我被窝里……寄父偏疼大哥,说今后让小四嫂给大哥筹措一个,咋就不让小四嫂给我也筹措个?”
饭是暄腾腾的大馒头。
萧砺一盅接一盅喝酒,完整不接钱多的话茬。
萧砺不言语,半晌道:“大哥再买两坛酒, 没喝够。”
菜有三道,撤除先前的猪耳朵外,另有碟黑乎乎的炒白菜,一盆排骨炖冬瓜。
一坛喝完,程峪催着两人分开。钱多让旺财扶着,晃闲逛悠地走了,萧砺却不走,往罗汉榻上一倒,“我睡这儿。”
“还不到晚餐时候,喝甚么酒?”程峪往墙边架子努努嘴, “前几天小九喝剩的半坛子。”
钱多已看出萧砺有苦衷,赶紧劝道:“四哥不急在一时,冷酒伤身,等上了菜,让旺财把酒温一温,哥儿几个一起喝几盅。”又想起平常一提到杨萱,萧砺眼里就沁出笑,遂道:“醉墨轩客岁没少赚,四万多两银子,四哥这是娶了棵摇钱树呢……过年时还贡献寄父两身衣裳,寄父乐得合不拢嘴,六哥跟七哥却没捞着好果子吃,连带着我也吃挂落。”
萧砺垂眸往身上瞧,靛蓝色绣着细细松针的夹棉袍子,是他外出时候杨萱新做的。靴子本来沾了土,是午餐前杨萱用毛刷蘸了水一点点刷洁净,又在火盆前烘干的。
萧砺“嗯”一声,忽地深吸口气,“萱萱,有件事梗在我内心,一时想不通,在大哥那边喝了点闷酒……返来迟了。”
杨萱不自主地往他胸前靠了靠,低声呢喃,“大人如何才返来,吃过饭没有?”
程峪道:“你不是想妒忌溜白菜,我特地多加了两勺醋,这排骨炖冬瓜也是你念叨好几天的。”
程峪正在家练字, 见萧砺出去, 放动手里羊毫, 笑问:“如何想起到这里来了,不在家陪杨女人?”
萧砺怔一下,回身回到东屋,三两下脱掉身上长袍,钻进被窝,张臂将杨萱搂在怀里。
杨萱窝在他怀里撒娇,“一向比及二更天也不见人影,都不想理你了,但是舍不得……都快半夜天赋睡下,又被大人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