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经了缕词的事,她多多极少地对席临川的观点有些窜改,但这到底不是能一概而论的。
红衣心中一紧,刚欲解释,中间席上的人却先开了口:“素闻君侯待人宽和,府里端方也随便些,看来真不是假的。”
因而,漆乌黑夜中,红衣去找了齐伯。
这厢,席临川客客气气地答允着中间的禁军都尉府镇抚使,余光一瞥,瞥见红衣正要倒酒。
“女人等一等,奴婢去禀一声。”那婢子压声向她道,言罢就进了厅去。红衣看着她走到席临川席位边,低语了几句便又退了出来,朝她一笑,“君侯请女人出来。”
表情不好得很较着,他仿佛底子就不埋没甚么,不耐和困乏全写在脸上。她便有点心焦起来,怕他一会儿不耐更甚,懒得听她说,或者听了更烦。
红衣悄悄拽过和她同住的素锦,压声问她:“如何回事啊?”
在他身后踟躇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那婢子替她突破了这僵局:“君侯,红衣女人来了。”
她只字未提是席临川点名让她去,话说成那样、再加上上回的事,她天然会感觉杜若没安美意。
席临川与人扳谈着,感受搁在案下的手被人戳了戳手背。
红衣呆若木鸡地坐了一会儿,垂眸看看桌子上的字――最后的几个已有些渐渐挥发了,再不看就没了。
“我随口说说罢了,女人别担忧。”那人又抢了她的话茬,抢得她心烦意乱,偏他另有再下一句,“鄙人也实在佩服君侯高居庙堂还能如此随性――那日若晚一步,明天大抵就要在何公子墓前喝酒了。”
她说着,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又将红衣拽近,谨慎翼翼地说:“我方才看她左脸红着,跟被打了似的。”
那蘸酒写出来的字,只剩“听丝缎之言才知是公子叮咛”这一句能看得清了。
这可糟了。
真是……官大一阶压死人。
绿袖茫然点头,均是不解。红衣便放下针线,二人手拉动手出了门,往丝缎房里去。
“你要记何庆的仇无妨,这宴但是大将军和长公主设的。”他压音道。仿佛是警告的意义,又仿佛并没有不悦的情感。
这话说得笑意殷殷,如何听也不像歹意;且只是一句随口的评说,就是个没话找话的闲谈。
她蹙了蹙眉头,招动手道:“红衣红衣。”
是个禁军,那天带人接她和缕词入宫的人。
她的话稍一滞,很快又续道:“杜若姐姐听不畴昔,就叫奴婢来了。总不能让她存着怨怼奉养着,万一再出了甚么事……”
丝缎面庞一僵。
绿袖气鼓鼓地躺归去,一扯被子倒头接着睡。过了一会儿,却又重新坐起来。
席临川侧过甚来,睇一睇她,道了声:“坐。”
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她玉指蘸进酒里。
内心设了防却防错了方向――杜若没扯谎话,只是将话藏了一半,操纵的就是她这防心。
“诺……”这舞姬一叩首,仍带着些踌躇似的清了声嗓子,而后慢吞吞道,“上回……何公子在宴席上脱手的事,红衣姐姐存了怨了,话说得顶不好听。骂了何公子也就罢了,还连带着言及公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