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了一半，是个大凶卦，他却当真没死。
小鲛踌躇地松开嘴，细心打量起面前这只雌鲛来。
他忍痛没缩手，把药粉涂在了那几道伤口上，又用生肌膏贴好。这些药品都是他本身研制的，药效比内里药店里卖得好的多。
他……这是摊上了个祖宗了？
但见它化出人形来，成了个黑袍红履的小童，俯身朝他膜拜，昂首时，四周变了气象，天门前的小童身形也变高变大，成了个矗立少年，苍穹电闪雷鸣，足下云海燃起熊熊烈焰，犹若炼狱。
明显没多少要写的，写着写着却困乏起来。
元四看了浑身湿淋淋，头上还挂着水草的楚曦半天，才晃闲逛悠站起家来：“那，那条鱼，主子给你放厨房炖锅鲜的……”
又翻一页，见：“鲛王乃水中魔王，身怀妖力，面貌奇美，见者易被其所惑，沦为鲛奴。鲛奴需奉鲛王为神，唯命是从，平生不成背弃，不然不但大难临头，更将激发天下大乱……”
他又看了一眼楚曦的胸口，他乌黑的衣袍湿透了，贴在身上，胸膛平平坦坦，没有雌性的双乳——还和他一样，是个雄的。
楚曦：“……”
楚曦心下一软。他现在是被这小鲛当娘了，它正向他讨食呢！他叹了口气，回身出了院子，刚到走廊就赶上了送饭菜来的元四，见他行动仓猝，元四奇道：“公子，你又要去哪？”
楚曦内心“格登”一下，没来得及罢手，顿觉腕部一阵刺痛，竟被这小鲛张嘴咬住了。尖尖撩牙扎破皮肤，血一下涌了出来，尽数被柔嫩的舌尖舔去，如饥似渴的咂吸起来。
独一双血红妖异的眼，在他下方的黑暗中倏然展开。
小鲛摔回池中，一瞬恶相毕露，却在楚曦昂首之时，已变回了一副楚楚不幸的模样，整条鱼缩在池边一块岩石后，瑟瑟颤栗。
“师尊，本来你给我的承诺，全数都是利用我的么？”
楚曦没答，接过饭菜就进屋了。
不是吧，鲛中之王会被逼到跳上船来向人乞助？
楚曦叹了口气：“好了，没怪你，你不必怕我。”
楚曦看它这般模样，实在气不起来，手腕上两个小洞也不深，没滲多少血，可看来这鲛人喜食人肉却一点不假。他回屋洗了洗伤口，没叫管家来，本身上了点药，心下有些忐忑，要不明日便将这条鲛王放归去？这动机一起，便听外头又传来“哇”的哭声。
楚曦一阵头痛，又想起在船上他说的话来，罢了，他既承诺护它，不能失期，再者那书里所言他……虽不大信，但还是谨慎为妙。
梦里，他伏卧着庞大的鲲鹏掠过天涯，云翳在身下翻涌如海，万千小鱼便在云海高低腾踊，点头摆尾，竞相争宠，而他视若无睹，手执一玉龙头，朝云海间一粒星斗舀去，嘴里笑吟：
如此揣摩，他走到桌案边，将青瓷鱼缸里的一条鲤鱼捞了出来。大头芙蓉鲤在他手心不住扭动，嘴唇一翕一张，像在骂他。楚曦有点舍不得，这条鲤鱼他养了几个月了呢，可这会儿夜深人静，他又不能派人去买鱼，那小祖宗又哭又闹，真是没法。
楚曦惊诧不已，见它在池里来回游了一阵，刚才想起甚么，从书架上找出那本厚厚《穹庐异志》，翻到记录鲛人的那页，果见此中一行写着：“鲛中之王，尾色墨蓝，见之则现虹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