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到火线去？”
酒至三巡，甘宁见鲁肃脸上稍稍带了些醉意，不由笑道：“不知赞军何故来此？”
“开打趣呢？”苏飞似笑非笑地拍了甘宁一巴掌，“这里间隔火线有多远的间隔，你又不是没观点。”
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甘宁也一下子蔫了。他低着头思忖了好久，终究下定决计。
“鲁赞军走了？”
“不错，主公想让我向公瑾转告合肥前几阵兵败的动静，”甘宁的心机叫鲁肃猜中了十之八九，他微微点头，神采仿佛一刹时复苏了很多，“主公的意义是，荆州既然借给刘备了，一时候我们也拿不返来，何必在火线与他对峙着呢。”
“不晓得是谁家的——方才它飞落到窗台上，接着又飞进了堂屋，”苏飞笑着抚摩鸽子滑溜溜的小脑袋，“小家伙儿练习稀有，灵巧得很。”
“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仇家，”甘宁含含混糊道，目光有些涣散，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归去吧，我去见见赞军，先听他两句实话，转头再跟你说。”
“好主张，”苏飞眼睛也一下子亮起来，但旋即那跃动的欢愉就暗淡下去了，因肥胖而颧骨高凸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如有若无的严峻，“但是太伤害了。一来你信得过它吗，二来如果半路上出了甚么题目，咱俩一定承担得叛逆务。”
一阵大风风从窗棂踅出去，吹动窗牖上的雕花呼呼作响，又把屏风微微摇摆了几下。太阳垂垂转到了头顶，还是光辉刺眼，但厅堂万物的影子不像先前那样仄斜了。
甘宁心烦意乱，胡乱花手背擦了擦额头。
话音未落，俄然远远地瞥见一个兵卒向这边跑过来。
“肃闻说兴霸前几日星夜赶回吴郡，特来拜访，”鲁肃与甘宁坐得很近，却又实在看不惯他这副规端方矩的模样，不觉已有些微微的眩目，“多有冲犯，还望兴霸宽谅。”
甘宁却俯身盯着那只小圆筒出了神。好久双唇微起，喃喃道：“不是谁家的，我曾经见过它，它能飞到荆州火线。”
说罢两人并不由大笑，又排进了府邸堂屋。邻近中午的阳光非常暖和，金光四射，透过窗牖的木质镂空花中四君子的图案透射出去，细碎地铺到空中上，零散变成一地金灿灿的碎奁。二人对席坐了，唤童仆上了酒菜，斟酒盈樽，对碰痛饮。
“兴霸，或许是你太多虑，”苏飞微侧着脑袋，神情奇特地望着甘宁惊奇不定的面庞，看他额头上的汗珠垂垂变大，终究会聚成一条顺着颧骨的表面滴下来，“吴郡一贯承平无事，那里会出甚么内奸？”
鲁肃是辞了孙权以后，次日稍作束装便仓猝到甘宁府上的。褐色的外套没来得及换，衣角粘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额角的碎发有些混乱，几绺挂在睫毛上。方才告别了车夫，迎头便瞥见甘宁一身规整衣装，像模像样地拱手施礼，毕恭毕敬地口称本身为“赞军”，不免感觉好生奇特。
“但是赞军，难不成刘备真就筹办赖着荆州不还吗？”甘宁俄然迷惑道，“多数督驻军荆州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对刘备出兵，而是疑兵之计——倘若我们出兵归去，他们就没有紧急感，何谈偿还荆州呢？”
甘宁不动声色地把眼睛睁大了几分。
“甘将军，鲁赞军到了。”兵卒膜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