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美极了,镂金错彩,明灭着光辉光彩。女英终究忍不住抬指,悄悄伸向它。此时身后忽飘出一声咳嗽,细弱微茫,却正来自那蚕茧中。女英一缩手,忙忙跳下新月凳,趿着金缕鞋奔畴昔。茧中咳嗽断断续续,女英立在床前,卷起真珠玉钩,口里轻唤一声:
女英正自心中酸涩,却又瞥见了那双金缕鞋,约莫先前奔得太急,一双鞋头倾斜着,在床下躺成“八”字形状。她一面搀住娥皇双手,一面暗自探足,想将它们摆正。就在此际,忽闻殿外宫女齐齐呼喊:“国主。”女英蓦地缩回脚――是重光,重光来了。
“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姊姊。”
那是重光为娥皇而写,一时之间,传遍千家万户,即便女英远在深闺,也早有耳闻。她再瞧瞧娥皇,娥皇有力地枕在绣床上,双唇暗澹如纸,那里另有半分昔日的樱桃模样。女英下认识抿了抿嘴,只觉唇上胭脂香软湿腻,这类北国最好的胭脂名唤“沉檀”,初涂已极其明丽,过一会更加鲜艳欲滴。樱桃小口,多数便是如此罢。
女英翻开琉璃盒,胭脂浮有指印,显已被人用过,便放回屉中,换了一盒,此次倒是极新的。她蘸取些许,对镜细抹,又浅浅抿唇,镜中人影高髻纤裳,端倪间尽是压不住的芳华气味。女英偷偷地笑了。
娥皇饮食后稍有好转,因而撑起家,姊妹俩倚作一处发言。娥皇眼角含泪,那是为仲宣而流,仲宣数月前暴病身亡,死时不过四岁。娥皇说着说着,又开端饮泣,将头枕在女英肩上,几绺发丝拂过双唇,立即紧紧粘住了胭脂。女英只觉很痒,双手却不得闲,只好悄悄渐渐地摇首,想将发丝抽离。娥皇哭声愈发哀切,好久后才又问:“家里如何?母亲可安好?”
娥皇抽泣着,说:“若非为他,我只怕早已死去。”
帷幔后是厚重锦被,层层簇拥着,像一朵奇妙的蔷薇。花蕊深处暴露娥皇的脸,尖瘦惨白,一对目眶幽黑而通俗。她衰弱至极,只咳了一会,便裂着嘴一动不动。宫女递上羹汤,女英接过来,舀一勺,悄悄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