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青年大笑着,唱戏一样地唱起票来:“洪六少不要小媳妇,四百二十五美金一次!另有没有?”
那女仔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典范东方面孔:巴掌大的微凸面庞,五官无可抉剔,只稍嫌寡淡;惨白清秀一张面庞,唇上没有半点赤色;黑而密的长发,可惜太久没洗,看起来有些油腻打结。
这时第五场戏已经唱罢,歇场歇息的时候到了。
正如这仙打玛丽亚号上的搭客们。
淮真压根看不懂戏, 也不知戏究竟演的好不好。她从里取出中午吃剩的果脯,小口嚼着, 慢悠悠坐在那边打量着戏园子里的人,像观光汗青博览会似的,间或捕获到一点两点人□□易的影子。
淮真猜想, 大略是没有女仔贩售胜利。又或者,剩下的女仔都卖不出去了。
有人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哀痛来,便都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探头往身后那包间看去。但稍稍看了一会儿,几近都大跌眼镜。
罗文问道:“甚么女仔这么金贵,肯让唐人街鼎鼎大名的铁公鸡专诚替她买一张三等舱票?”
人也分三六九,品级轨制早已在无形当中被分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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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等舱门翻开。白人大夫拎着药箱,英文带着浓厚德式口音:“已经没大碍了。只是她不知如何染上跳蚤。三等舱没有浴室,安德烈先生必然非常乐意将浴室借用给这一名敬爱的中国女孩用一用。稍等半晌,我便请人带她去一等舱洗个澡。”
背景锣鼓一敲,世人听得那唱票人唱道:“淮真,四百二十五美金,一次——”
立即有人起哄:“洪六,那小媳妇你若不想娶回家,要不兄弟几个合计合计,凑钱帮手替你买了去,以绝后患!”
罗文是个土生华人妇女,丈夫运营一家唐人街洗衣铺,日子过的尚算充盈。一家人住在洗衣铺楼上,正对门便是的唐人街妓馆。馆主恰是老鸨子姜素。两人是邻里街坊,二十年来却老死不相来往。若不是罗文举家想要搬到唐人街外杰克逊广场一所电梯公寓,但手头仍短一些钱;而罗文膝下还能有一名后代的过境答应——姜素立即找上门来。这一次,罗文同意与她一同出洋。
这场戏一共有十二场, 算上收场、结束与中场歇息, 一共十五次停顿。将人丁发卖藏在戏里, 原也是有讲究的。
台下也有人听不下去了,“看你们如许热烈,要不我也出三美金,给诸位爷凑个整?”
“看是看着了,可这时侯,六少如何另故意机看戏?”
淮真视野两相游移,最后落在青衣脸上。
罗文对这名无亲无端、即将以她小女儿身份出境的女仔仍有些猎奇:“她相公既是个温埠少,现在她落在你手头,少说也得讹上他一笔吧?”
……
阿谁说:“这卖不出,可如何办?”
临到埠金山城的前夕,海上起了暴风雨。船上灯火透明,跑堂们行色仓促的穿越于吧台、酒窖、厨房与地下堆栈,只因最后一场狂欢将要开端。
门合拢,两名妇人一同转头,往那潮湿低矮的床塌看去。
上面一群男人轰笑起来:“周高坤,你想娶媳妇想疯了?”
一粒小小的物事,经过一只涂抹了蔻丹的白净手指,渐渐放进嘴里,细细嚼动,复又吐了出来。
那白人在背景点了支烟,本身却没吸,而是递给了那青衣。约莫因着要下台了,对嗓子不好,那青衣推了推,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