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吃桑叶度日？
胡汝嘉这类专门替织染所收买生丝的贩子，都不晓得去那里进，梁叛一个捕快又如何会晓得？
这都是大题目。
他也不再拿捏，开门见山地说：“本年织染所是不是不筹算从浙江进丝了？”
言外之意他是在工部织染所，也就是外局。
染料也是一样的，表里局必然都有指定渠道，不成能凭一个戋戋教谕在内里肆意乱搅的。
改稻为桑当然要养蚕，养蚕当然要缫丝，出了丝当然要有销路，不然南直隶大刀阔斧地改稻为桑以后，产出来的生丝无处可销，以增加国库岁入为目标的鼎新，最后白白削掉了南直隶一半的田亩税，那么庞翀的新政岂不成了笑柄？
看他这副模样，梁叛就晓得本身的猜想靠谱了。
“天然晓得的，他听我说行不通，便又言能不能由他在江宁采办，他是学里的教谕，在本处所采办土产也有几分折价好谈。我说我家同种吴蓝的农夫是多年买卖，拿货已是最低价了。那教谕谈到厥后，干脆就成明抢，话里话外教我们一年白白分几百银子给他，的确岂有此理！”
一时候氛围有些陌生起来。
“刚才说到织染所采办生丝自有朝廷指派调剂，那你们本年的丝，还是从浙江采买？”
梁叛天然好笑，不过他想到刚才谈及在浙江收丝的话，脑中俄然有个动机转了出来，堵在面前好几天的一座墙，仿佛俄然间裂开一道裂缝似的，透进几点极亮的光来！
并且费事最大的还不是他们，而是浙江的丝农丝商，倘或本年的生丝真的出不去，那吃喝用度从那里来？莫非把手里的生丝当口粮吗？
梁叛想来也是，不过他一个工部织染所的贩子，如何获咎了县学？
另有一个最底子的题目是，假定不从浙江进丝，又到那里去进呢？
胡汝嘉说到这里，气得又开端痛骂，又拍着胸脯说要进学，考举人、考进士！
本来是这么回事，可也说不通啊，梁叛问道：“你们采办生丝、染料，应当都是织染所指派的货源罢？”
是的，之前贰内心闪过的阿谁动机，就是南直隶“改稻为桑”。
在胡汝嘉看来，这件事说小了是贸易奥妙，往大了说便是性命关天的东西。
胡汝嘉被他一问，点头苦笑起来，苦笑渐渐收起，脸上暴露鄙夷之色，冷哼一声说：“这事说来话长，我家不但替织染所收丝，也采办红花、靛青一类的染料。不过染料采办得未几，每年染料所需的大头都在原产地从税粮当中折支出库了。就是因为这些许的染料采办，也有几分银子好挣，那县学的郭教谕是福建人，识得一些收茶蓝的门路，便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
这实在跟县衙的采办是一样的，官仓要囤粮，必然从歉收的乡里征收，不会一味就近采办。
胡汝嘉一愣，下认识地说：“叨教啊，有甚么不当问的。”
以是，官办的表里局所用大量的生丝，必然从生丝敷裕的浙江调运。
俞东来一走，桌上便只剩下梁叛和胡汝嘉两人。
胡汝嘉笑道：“内局都是管事寺人分发的差办，那里轮获得我。”
——当然是从南直隶去进！
眼下在浙江有门路的丝商，有垂垂看出端倪的，已经派人到南京来探听调停了。
但是眼看雨水将至，过未几久便到三月，官上一利用的画绢、丝帕，以及夏天的官服补子都要开机出产了，倘或到时候生丝不敷，上头问责下来，他们这些卖力采办的贩子那里吃得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