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经挚爱的家人们，毕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她而去。
于瑾抬起手臂制止婵夏，对着她摇点头。
她的身后，跟着拎着布袋的于瑾，泛黄的白麻布袋子，从里往外渗着猩红色的血渍，班驳不堪。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甄霓展开眼问道，长指倒是不断，铮铮琴声从指间流出，回荡空谷。
甄霓指尖轻转，那幽远的琴声变成了招魂曲，声声断人肠。
甄霓单手操琴，另一只手拽了下树上垂下来的绳索，被五花大绑的陈四从树上落了下来，落地的一刹时又悬在空中。
明月满前川，半夜人未还。
“甄教习，你家里的事我都晓得了，我能了解你哀思的表情，但你――”
“我最小的mm比你现在还要小很多，他们将她拉出去，撕碎了她的衣裳，躲在暗道里的我，亲眼看到了她扭曲的神采，另有那满地的血...”
“我做不到。”看着这宿世对她多有照拂的女子，婵夏没法硬下心肠，那些能对别的嫌犯说出的话语，在甄霓前面都不值一提。
“你放了我阿爹！他对你一往情深，你如何能这么对他？你如果跟我有仇，你冲着我来，要不我来替我阿爹做人质如何？”婵夏看陈四命悬一线，急的跨步上前。
“正如曾经目睹我那些受害姐妹们，我看着她们在我面前惨遭毒害，我听到她们凄厉的喊声，我没法健忘这统统，却又没法替她们承担那苦痛的万分之一。”
“你想问我如何晓得的是吗？太简朴了，因为你固然性子不像你阿娘，但心善这点却与她如出一辙，你怎会为了救陈四去害别人呢，就算你肯，你身边的这位，也是不肯意的。”
古琴散音旷远如远山，突破了山谷夜晚的沉寂。
“别！不让我喊姨娘我不喊就是，这位索命的恶鬼，有话好好说！”
树下那抹倩影，身着五服里最重的斩衰丧服，一头秀发挽成丧髻，麻布做了盖头，坐在树下闭着双眸。
“唔！”被堵着嘴的陈四收回惊呼。
与嫌犯共情是法律者的大忌。
“我苟活这么多年，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血债血还，若你是我，你可否轻描淡写一句不在乎？”
但这一刻她和于瑾也不是法律者，不过是面前这行尸走肉女子的见证者。
“放你阿爹独一的前提，就是符辙的项上人头。你不要企图压服我，没有效的。”
甄霓的声音像是从天国而来，森森凉意过后，倒是虚无缥缈的空寂，配上这一声声招魂曲，让婵夏听得心碎。
“我的灵魂就已经随她们死去，只剩下这具躯壳，你又岂能期望行尸走肉有人的感情？打卡袋子，让我看看，你们带来了甚么？”
甄霓将陈四吊挂在了绝壁上，一旦捆着陈四的绳索断了，他就会坠入崖底摔死。
婵夏只能压下心底的焦炙，站在原地劝道：
“到你和陈四手里的，全都是死尸，你们通过旁支细节去猜测他们生前遭受了甚么，但你们没法体味到他们曾接受过苦痛的万分之一。”
本想着趁着月黑把甄霓吸引过来，再让埋伏在暗中的彩凝等人乘机救援阿爹。
声音一如婵夏影象里的那般清冷，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婵夏还没靠近，就已经被这如同万壑松风般的琴声所吸引。
“了解？不，你不睬解，你也不能了解。阿夏，你可曾见过人间修罗场吗？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