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传来大黑的叫声,“汪汪”的在暗夜里极是清脆。
王氏好久没有说话。
时雍拍了拍脸,“我的脸,如何了?”
“如果我有一天走了,不再返来,你会高兴吗?”
王氏不接话。
时雍与乌婵对视,悄悄撩开车帘,看到了大黑冲着巷口的方向在狂吠。
大黑舔舔舌头,警告地看她,一脸“老子不乖”的凶恶,还龇了牙。
这个不晓得甚么时候起,在她内心被称为了“家”的小院,在暗夜里沉寂空旷,墙边堆放的柴火,檐下的石磨,院子里王氏腌的一坛坛咸菜摆得整整齐齐…
阔别京师,也许也能离锦衣卫的耳目远一点。
她比王氏高了半个头,这么比较才发明,凶悍凶暴的王氏实在是个薄弱的小妇人。
时雍似笑非笑,不答,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呢,为甚么在这儿?”
王氏最是节流,用油灯时也会把灯芯挑到最小,就为省油。
时雍不说话,一起随了王氏拎着油灯回家。
时雍:“……”
王氏没有吭声。
赵胤此人,做事全凭爱好。
“阿拾,你不是借了多数督一千两吗?你不想还这银钱,想偷偷跑路,是不是?”
“鬼啊!”
好半晌,时雍刚要转头回屋,她俄然跳起脚过来,揪住时雍的耳朵压着嗓子就骂。
可惜没有一面镜子,王氏也跟她说不清,只是捏住她的脸颊,狠狠扯了扯,“一脸乌漆麻黑,眼圈子像鬼一样,一个比两个大,我觉得你被人挖了眼睛,满脸是黑血……”
她看了大黑一眼,伸手想摸。
乌婵和燕穆是如何做到与她淡然说话,乃至都没有提示她的?
王氏听到她的声音,先是一喜,等进步油灯一看,神采突变,惊叫一声,油灯啪一声就落到了地上。
这个家甚么都不好,但王氏做饭是真的好吃呀。
杨斐和妩衣两人的了局,也是她的了局。
“随口一说。”时雍进屋倒了碗凉茶,入喉清冷,她舒畅了些,转头望着王氏笑,“你不是最嫌弃我吗?我如果有一天走了就不返来了,你可不欢愉?再没人碍你的眼了。”
“这是做甚么?”王氏愣了好半晌。
“啊?”王氏吃惊地看着她,继而又暴露狂喜,“多数督真是个好人呐。”
时雍眉梢挑挑,“不放心我?”
“愣着干甚么?还不去洗吧洗吧睡觉。”王氏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念叨抱怨,“你爹这两日做了个小芝麻官,可让他对劲坏了,早晨又喝了二两,东南西北分不清……”
“不欠钱,你为何要走?走了不返来,又是个甚么事情?”
她站在乌黑的巷子里,乍一看去,另有点瘆人。
时雍看着她的背影,“我比来能够要出趟远门。”
“……”
巷子里走过来的人是王氏,提着一盏油灯。
时雍:“……”
时雍悄悄关上门,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火光在风里被吹得摇扭捏摆,像鬼火。
一千两银票对一个贩子妇人来讲,那无异于一笔巨款。王氏心跳得很快,拿着银票的手都在抖,但是,看着时雍一脸安静,再考虑她的话,又模糊有些惊骇。
现在纵着她,不过因为她那一手针灸。
“这使不得。”王氏把银票往回塞,“你把钱拿去还给他。老娘奉告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歪点子。我们也不图甚么繁华日子,饿不着冻不着就行,这钱拿着……我惊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