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上手,将床后大木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放在床上。
卧房的床后公然有一个大箱子。这大箱子上挂着一只褴褛的铜锁。
老仆人来到卧房。
贺六在堂屋里朝着老胡喊:“老胡,把罪官的家眷们带过来。”
大明税制,道观、古刹所受捐赠的香火银,十中取一作为香火税上交礼部。
万安良是钦犯。五城兵马司和刑部的人不敢怠慢,早就各自派人把万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只等锦衣卫派人来查抄。
贺六进入万府,先把这四合院的十二间屋子粗粗转了一遍。
“咔!”铜锁弹开了。
都城其他的六部侍郎、尚书,谁家没有个几十口儿仆人、丫环?
老胡对贺六说:“百户大人啊,看来万安良真如别人说的那样,是个。。。清官。可惜此人脑筋一根筋,获咎了皇上,获咎了严首辅。”
贺六对老胡说:“请明净箱。”
嘉靖帝本年年初动用国帑修建朝天观。这朝天观一修就是大半年,破钞了国库六十万两银子。
中间垂手侍立的一个五城兵马司批示拍上了老胡的马屁:“上差好兴趣。今儿查抄罪官万安良的府邸,看来没个一天工夫是完不了事。中午我去福仙楼给您弄一桌好菜,再弄上两壶上等的醉八仙老酒,您看如何?”
贺六说:“把他那仆人叫来,问问他。”
万庸身后,《腐败上河图》传给了儿子万安良。
五城兵马司下设十个批示。批示是正七品,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老胡这个锦衣卫小旗倒是从八品。
老胡不懂书画:“一卷破画罢了,有甚么都雅的?”
万庸见了此画茶饭不思。他变卖了家里一千亩良田、家传宅院、数十年积累的几十幅名家书画,这才凑够了四万之数,将《腐败上河图》买下。
仆人答道:“晓得。”
香火税,一贯是一笔胡涂账。既然上几任礼部右侍郎能够因为这个赚的盆满钵满,严党天然也能够歪曲万安良纳贿,导致香火税丧失巨万。
从品级上说,五成兵马司批示比老胡不晓得高到那里去了。可老胡身上穿戴锦衣卫的皋比,五成兵马司的这个批示只能对他毕恭毕敬。
泰山脚下的那些大道观、五台山下的那些大古刹,哪家一年不收个成百上千笔富商士绅的捐赠?
详细收了多少捐赠,谁也说不清。
归恰是胡涂账,香火税是真丧失还是假丧失,只不过是上奏折的人上嘴皮一磕,下嘴皮一碰的事儿。
贺六拿出一把黄铜制的款式古怪的钥匙,插进那把褴褛铜锁的锁眼里。
贺六展开那画轴。
嘉靖帝勃然大怒。首辅严嵩是多么聪明的人?他晓得,皇上现在缺一个措置万安良的来由。
万安良是公认的清官,下狱的罪名倒是纳贿。这真是莫名其妙。
向主管香火税的礼部官员行一些好处,比方把十万两捐赠大笔一挥改成一万两,主持、道长们就能将九千两银子放进自家荷包。
老胡并不吃这批示的马屁。他抬手指了指四合院的堂屋:“你瞅瞅这寒酸的四合院。抄这么屁大点处所,用得着一天么?我看两个时候就够了。就不劳批示大人操心筹办我们的午餐了。”
贺六细心的看着这图。
贺六大笑:“一卷破画?老胡你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画如果是真的,拿到城东端古斋去,能换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