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杨程万唤过来，交代他们服从陆绎的调派后，刘相左便上了肩舆。
恶臭当中，一具身穿官服的男尸悄悄躺着，乌青的脸仰对着阴沉沉的天空。
瞥了眼不远处的杨程万，今夏认命地复跃入坑内，与杨岳一铲接一铲，将棺材钉尽数撬出，最后将棺木盖卸到一旁……
“头儿，这类粗活我们来，您看着就行。”
而现在，前头的陆绎已直言回绝了扬州知府的宴请，表示皇命在身，不敢懒惰，但愿现在就能开端调查此案。大理寺左寺丞刘相左连日晕船，面青齿白，实在也无甚胃口。
“挖着了！要撬开吗？”今夏拄着铁铲喊过来，她饿得紧，巴不得能早点完事归去吃顿热乎饭。
“经历大人做事松散，要亲身验尸。”
杨岳考虑着嘀咕：“没传闻北郊有啥好吃的呀。”
陆绎行在其左后，仍旧是一袭飞鱼服，神情淡淡地，与天气相得益彰。
杨岳的心机却完整不在此处，按老端方接着会有顿拂尘宴，江南名菜甚多，官员亦是富得流油，他脑中正猜想着待会儿会请他们上那里吃去。
“这有东西！”说话间，她已经将物件捡了起来，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猎奇打量，“是个香袋儿……”
今夏不无绝望，就算没有美酒好菜，也不消挖坟掘尸吧，落差实在太大了些。
她从司狱手中接过铲子，没敢迟误工夫，与杨岳一人一边，一铲子一铲子刨下去，土屑飞溅，弄得旁人都不得不退到一丈外看着。
“没错、没错……”
陆绎点头，顺手将香袋儿揣入袖中，这时候就闻声咚咚咚几声闷响，是铁铲撞着棺木的动静。
“哪两个字？”
淮王去后无鸡犬，炀帝返来葬绮罗。
陆绎抬头看了眼天气，点头：“撬开。”
按照她的经历，到了这时候，尸首压根不能动，体内全都烂了，一搬动血水就得突突往外冒，没准胳膊腿另有眸子子甚么的全得掉下来。因而她转头去看陆绎，后者居高临下，打量着棺木内的尸首，面上看不出涓滴情感。
杨程万躬着背，恭敬接过香袋，眯起眼睛看了又看，又嗅了嗅。
第十三章
北郊，草芽儿初发，嫩得像玉雕普通精美，燕儿低飞，在空中来回穿越。
“那肉给你，我吃笋。”杨岳倒是很好说话。
今夏听罢，送给他一个明白眼：“小爷偏不。”
“认命。”
直行至一株老柳树旁，带路的司狱翻身上马，表示轿夫停轿。他朝帷轿恭敬禀道：“经历大人，周显已的坟就在此处。”
“那里去？最好是七分阁，传闻扬州七分阁的菜是本来宫里御厨所开。这时节的春笋最鲜。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江南的春笋金皮红斑，拿肥肉放在春笋上，一同入锅蒸，蒸好以后肥肉弃之不食，笋则饱沾肉汁，滑软香糯，味道叫一个好……”他叨叨着。
“头儿，我们这是哪吃去？”今夏翻身上马，兴趣勃勃问道。
“里头估计都烂了，还……还要验吗？”她问陆绎。
杨程万瞥了她一眼：“我不饿，你们俩最好也别饿，挖坟但是力量活儿。”
花发洞中春日永，月明衣上好风多。
“爹，我来。”杨岳忙道。
两人说得直咂嘴，越说越镇静。
当年人未识兵戈，到处青楼夜夜歌。
船埠上，一早就得了信的扬州城内大小官员高高矮矮站了一堆，粗粗数畴昔估摸着起码稀有十人。再一眯眼，为首者所穿常服上绣孔雀，可知是三品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