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船夜泊,半宿无事,到了天蒙蒙亮时,却闹起了大动静。
刘相左作为其间官阶最高的人,却也是个脾气最温吞的诚恳人,深知仇大将军的人是须给三分薄面的。被人半夜吵醒,他倒也不气恼,暖和问道:“王参将,我等另有公事在身,如果已经搜索结束,我等就要归去歇息了。”
今夏担忧这位锦衣卫经历是用心想找杨程万的费事,也开口打圆场。她刚张口,舱门就吱嘎一声被翻开,杨程万披衣立在门口:“经历大人,杨程万天残之人,还请恕礼数不周之罪。”
“头儿,我何时不细心了?”今夏奇道。
“搜她的身!”此中一人道。
陆绎此时方才淡淡一笑:“家父曾经提过,当年在锦衣卫中,您的追踪术无人能及,可谓一绝,现下后继有人,也是件功德。”
杨程万行至门口,一把拉开舱门,各自拿着皮制小听瓮贴在舱门上偷听的今夏和杨岳差点跌出去。将小听瓮尽数收缴,杨程万瞪了他们俩一眼:“入夜之前,关于这艘船,另有船上的人,我要你们都做到心中稀有。”
“爹……”
陆绎仿佛没留意到他们,他手上端着一盖杯,赏着江景,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袅袅,氤氲水汽中,漂亮的面庞半遮半隐。
陆绎不答话,面如冰雕,悄悄地立在舱门前,没有涓滴要走的意义。
“废话!屋子里翻了个遍就算了,还想搜小爷身。当小爷是软柿子啊,你捏一个尝尝,看我不炸了你的手!”今夏中气实足地嚷归去。
王方兴转向陆绎,正要说话,便听陆绎冷冷道:“王大人,这生辰纲是何时丢的?”
“我爹他年纪大了,耳朵也有点背,能够没闻声……”杨岳忙向陆绎解释道,“陆大人千万别见怪,要不回甲等他醒了,我再奉告他?”
“搜身?”杨程万惊奇地一本端庄,“参将大人不是说生辰纲有7、八大箱,难不成我这小徒儿身上装得下?”
“我爹爹腿脚不便,正在舱内歇息。”杨岳答道。
陆绎再未几话,起家拱手,告别而出。
陆绎寂静着,这位沈姓从七品锦衣卫经历,他晓得。
“小事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今夏楞了一瞬,不能尽明其意,只得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如此……”陆绎盯了他半晌,目光看不出涓滴情感,转而道,“那不如让你徒儿去看看吧。”
第五章
之前那两名官兵也从舱内冲出来,指着今夏朝为首那人嚷嚷道:“这小娘皮儿不让我们搜,还敢脱手,出口欺侮大将军,必定就是她……”
舱房内仅余杨程万一人,复坐回椅子上,悄悄看着劈面那杯茶水,目光庞大。
依着今夏的设法,反正他没瞧见,本身也犯不上去见礼,偷偷溜开才是便利。没准陆绎还记得那晚新丰桥头的事,如果认出他们俩来,想起那二两银子,很难说对她会有甚么好印象;心眼再小些,用心找她倒霉也说不定。
杨岳与今夏不敢违逆,乖乖出去,把舱门复关好。
王方兴,仇鸾帐下参将,见部属如此不检点,还是在锦衣卫经历和大理寺左寺丞面前,顿觉颜面尽失,狠狠扇了高个官兵一巴掌:“没出息的东西!滚!”
“多谢他还挂念着我这把老骨头。”杨程万淡淡笑着,疏离而客气。
毕竟是父子俩,杨岳已模糊认识到此事有蹊跷之处,与爹爹对视一眼,方与今夏登上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