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家四人本来是传闻罗翠微病着,已有月余没出后院,想着卓愉在娘家人面前一贯是个软柿子,罗风鸣又是个孝敬孩子,本日才壮着胆量来白手套白狼。
“母亲这些日子劳累得很,眼睛都熬红了,还是多歇歇为好,”罗翠微扭头望望欲言又止的卓愉,温声劝道,“娘舅舅母们都不是外人,能谅解的。”
见罗翠微如有所思地蹙着眉头,罗风鸣发起道:“姐,不若我们向右司揭露松原县丞与黄家勾搭……”
言下之意就是,钱虽未几,可若想不交还约契白拿钱走,那是不成能的。
“是我历练少了,脑筋转不过弯来?这谈买卖,总得要一方有所取,一方有所求吧?他一个成年有封又有军功的皇子,会有甚么求而不得?莫非我们家还能许他一张龙椅不成?”
本日这两位娘舅、两位舅母明显欺人太过,让夙来笑容迎人的罗风鸣都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跟谁借?”罗风鸣心惊胆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说罗翠微这小祖宗病着呢嘛?!
笑闹一番后,罗翠微敛了眉眼,正色道:“本年已经如许了,我们只能自认不利;可来岁就不能再傻站着挨别人闷棍了。”
“强龙尚压不住地头蛇,何况咱俩还没到能孤注一掷跟黄家硬碰硬的火候,”罗翠微摇了点头,没忍住又是一阵咳嗽,缓了半晌才接着道,“虽黄家那位远亲只是个县丞,倒是个肯冒着丢官风险为黄家出头的有力背景;如许十拿九稳的背景,我们家眼下还真没有。”
见哥嫂们被自家儿子噎得讪讪带恼,卓愉忙不迭拿一双泪眼看向儿子:“娘舅舅母不经商,听到这些动静天然心中没底,没有歹意的。”
罗翠微也晓得卓愉夙来是个没主张的,便不与她多说,只是笑笑,又转头看向卓家四人。“娘舅舅母若要将那些钱领归去,拿约契到背面账房就成,我都交代好了。也不必轰动我父亲安养,从我账上支。”
卓愉明白她这话的意义是让本身别再插手这件事,可看着哥嫂们几次投来的目光,一时又有些难堪。
“滚滚滚,”罗翠浅笑嗔他一眼,“你姐只想混吃等死,没筹算一辈子护着你。”
现在罗翠微一露面,他们顿时就有些蔫巴了。
“小妹啊,我此人道子直,你也别嫌三嫂嘴碎,”卓家三嫂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大前年妹夫说要走海上商路赚一票大的,成果呢?一个浪头就把满船的货全折海里,赔个血本无归不说,人还伤着了,这一养就是三四年。从当时起我瞧着这罗家就像犯了太岁似的,做啥啥不成……”
而罗家除了钱,仿佛也没别的甚么了。
腊月寒天的午后,北风一遍遍掠过树梢,终究将枝头所剩未几的几片枯叶掸个精光。
罗风鸣早就懂了他们本日的来意,纯是看在自家母亲的面子上,才一向忍着没戳破他们厚颜无耻的算计。
功亏一篑的卓家四人悄悄咬牙,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各自憋着满口老血赔笑。
待到来岁开春,罗家按常例又该花重金囤下多量茶、丝,如果届时又有甚么闪失,虽不至于当真断了金流,但少不得是要元气大伤的。
显隆四十一年腊月初九,宜扫舍,余事勿取,诸事不宜。
姐弟二人在书房内隔桌而坐,罗风鸣长长舒了一口气,告状似的:“他们总这么讨人嫌,说不得哪天我就忍不住要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