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勋说着坦但是笑，垂垂地却轻拧眉角，眼中升起了一层昏黄的氤氲。
他呼吸一滞，有些发怔地望着面前清癯的背影，沉默很久以后，只见程金回过身来，脸庞还是那样安闲安静，不起一丝惊澜。
“臣女拜见陛下。”
“甚么帝王之相，只是时势所逼，环境使然罢了。”高勋闻言只是淡淡一哂，看着程金枝的目光变得有些伤感，“金枝，两年不见，朕总感觉，你和畴前有些不一样了。”
她还是像畴前那样清丽脱俗，温馨的脸庞还是端庄清秀。但是，那双本来澄彻灵动的双眸，比之往昔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没法再等闲窥测其心中的所思所想。
程衍现在虽还是稳坐靖国公之位，但经历前朝太子谋逆一过后，在朝中的名誉和严肃已经大不如前。而贰心中也亦然了然，高勋即使在大要上没有问责于他，可内心并非对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早已成心架空他的权力。
“第一，望陛下能够恩准臣女，追封已故的元熹公主为燕王妃。公主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当初也是为了爱才背叛故乡，远嫁他方，最后还为情而死，臣女这么做，也算是替殿下，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春去秋来，工夫似水，时候老是过得那么快。”程金枝轻扬唇角，将视野落在高勋身上，眼中精芒微闪，“想当年，陛下还只是个意气纷发，稚气犹存的少年，现在，却已是威然慎重，运筹帷幄，愈发有帝王之相了。”
“臣女替小恒，谢陛下隆恩。”
御书房内，已经到临帝位的高勋一身沉稳严肃的玄色大氅，与畴前的年青气盛，稚气未脱比拟，仿佛多了一种君临天下的成熟慎重之气。
“陛下是天下之主，不该拘泥于过往，更该当着眼于将来才是。”程金枝语气平和，眸色却变得有几分深重，“现在大周江山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你三哥如果晓得，定然也会和我一样深感欣喜。”
“你说，只要朕能做到的，朕都承诺你。”
跟着一个久违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只见程金枝已经徐行跨入屋内，在高勋面前敛衽为礼。
“陛下说这话，不怕皇后娘娘妒忌吗？”程金枝闻言还是唇角含笑，眼睫微垂，仿佛试图想要埋没些甚么。
看着立在面前，神情平和的程金枝，高勋容色感慨地沉下一口气，走上前来展露笑容。可当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不自发地眼睫微颤。
“世事无常，经历很多了，天然也就生长了。”
程金枝转过身去背对高勋，让人看不到她脸上现在的神情。从殿外透进的日光恍惚了她周身的表面，让高勋不自发地眯起了双眸。
“金枝，朕承诺过三哥，要好好照顾你，即便今后你不想住在宫里，也要常进宫来看看。这些年，真的产生了太多的事，朕身边熟谙和器重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高处不堪寒，虽说自古帝王皆是孤家寡人，可你晓得，朕是喜好热烈的。”
“好，你放心，待他再长大一些，朕会封他一个王爵，就算不能保他平步青云，功成名就，也定会保他一世无忧。”
雪霁晴和，转眼又是一年红藕残霜的寒冬腊月。
“陛下善心仁德，实乃万民之福。”
“陛下，臣女并不孤傲，在臣女内心，他实在向来未曾离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