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鹖冠子长叹。各国之间传播着一个奥妙,那便是楚国王族皆有隐疾,列代楚王如武王、庄王、昭王全亡于此。此疾最忌大喜大骇,当年重用吴起的楚悼王便是因捷报频传、喜极而亡的。“长监勿忧,我必不使大王喜骇。”
不想卷入太子之争的熊荆以‘不孝’为名回绝纪陵君的发起,却没想到本身给本身挖了一个坑——同一天,楚王召见了鹖冠子。
话题又绕回立储一事,见楚王神采慎重、杜口不言,鹖冠子只好迂回:“东洲有三谷,西洲有龙马,南洲有金石,荆王子正欲造舟而取之。此舟非江河之舟,乃大海之舟,其以缁布为衣、铜甲为衫,可御风而行;又绘天下六洲之图,曾予野叟一幅,虽小,请大王观之。”
王者劝饮,鹖冠子不得不饮。饮罢他没有说话,只静等楚王说立储之事,可惜楚王不言此事,而是接回之前的话题:“竖子如何说各州之地理的?”
“是。”鹖冠子毫不踌躇的点头。“天造万物,无奇不有。东洲荒蔽,无我中洲之谷,殷人漏寡,不懂耕作之术,此洲之人皆以此三谷为食,如果所产不丰,万民如果保存?”
学成文技艺,售与帝王家。从几百年前的孔子起,诸子就待价而沽了,独一的例外只要曳尾涂中、喜好滚烂泥的庄周,以及不拔一毛、兼爱天下、‘无君无父’的杨朱、墨翟。鹖冠子虽老,身份虽尊,可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百折不挠。他起家将筹办好的第二篇书柬交到纪陵君手里,又不放心的问道:“子荆之侧有别的人?”
别人当然不是指仆人,而是指其他学派之士人。纪陵君道,“没有。”
二十五年都将权力交与令尹的楚王明显不是一个直接的人,鹖冠子对此不觉得意,笑道:“大王不知,此州非彼洲也。荆王子说,一块陆地广万里,四周大海环抱,即为洲;一块陆地仅千里,固然大海环抱,则为岛。天下士人所言之州,郡县的意义罢了。荆王子说天下有洲为六:东、中、西、南、废、寒。各国皆在中洲之东,为大海、草原、流沙所困。”
椒浆呈上来了,楚王并不答话,只拿起酒爵道:“先生请。”
“我非大子,何必知治国之良术?”熊荆把书柬卷了起来,装进锦帛袋里。
“恰是。”鹖冠子点头。“此与上古文籍所载虽不尽同,却也相仿。如东洲,琅琊出海往东,船行一年可至。荆王子说此大陆已有古之殷人,上有三谷,为红薯、土豆、玉米,所产数倍于粟米。若得此三谷,楚国丁口三十年可倍也。”
“啊!中洲这么大?”和昭断几个一样,楚王的天下观也颠覆了,他之前所知的是各国皆天下,遥远皆蛮夷,没想到各国仅仅是天下六洲一洲之东隅。
“子荆甚么意义?”本筹算等几天的鹖冠子见纪陵君把书柬拿了返来,故作姿势的他忍不住相问——给熊荆的是《鹖冠子》第一卷《博选》篇。字虽未几,含义颇深,普通人难以贯穿此中深意,搞不清纪陵君如何这么快就返来。
熊荆他本觉得鹖冠子是要做他的幕僚,没想到人家是要做他的教员,他正色道:“谁做大子,父王与朝臣谈鉴定,我岂能擅自相争?我以谁为师、以谁为傅,也有父王定,不然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