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成公应问,我楚国当亲秦还是亲赵?”阴文君言简意赅、一语中的。“亲秦,秦不伐我,如此战之前,楚秦数十年相安,边无戎事;亲赵,以秦国之国力,三十万人可年年犯境,息县永为雄师输运之地,成公日夜劳累,百姓也不得安息。”
秦国对楚国,向来是蚕食,对三晋,则是蚕食。此中的不同除了楚国地区广漠、士卒难以集结外,再一个启事则是‘城池不修、又无守备’,百姓‘自战其地,咸顾其家’。
“哦,”令尹之位很奇特,至今不决,只要大司马淖狡在暂作代理国事。以常而论,大王即位便应选任令尹,哪怕是战时来不及,也该与群臣商讨,可到现在都未听闻朝中有商讨令尹人选之事。阴文君的不动声色过分较着,成介不免有些觉悟,他笑道:“若大王所任令尹亦是亲赵,当如何?”
“恰是。鶡冠子身为赵人,又为我楚国大傅,故自请去赵,请赵王出兵。”阴文君正从酒缶里舀酒,“然成公可知,鶡冠子入赵久矣,赵王此前不出兵,为安在此时出兵?”
“恰是。”阴文君拂袖以叹。“成公可曾记得十五年前三晋之边境?若以十五年前三晋边境比之本日,可知三晋当中,赵国仅失晋阳之地,然晋阳在大山以西,长平后无韩国上党屏护,迟早皆失罢了。十五年来,唯韩魏两国失地最多,河北之地皆已归秦,仅以河南之地独存。
“大王若执意要出兵……”阴文君笑了起来,道:“可使鹤。”
“为何?”成介也听出题目来了,鶡冠子入赵确切有一段时候了。
一说息县永为雄师输运之地,成介的神采便沉了下来。兵戈不是做买卖,各县邑粮秣军火运来,都是息县出人出钱搬运、储存,像现在如许几个月也就罢了,今后年年如此,谁受得了。
“恰是。”阴文君深深点头,“文信侯十余日前离职。此前秦国大后赵姬被秦王逐出咸阳、囚于雍城,秦王有令:为大掉队谏者,戮而杀之,蒺藜其背。已有不惧死之大夫十数人进之,皆死。二十余年前,文信侯赠赵姬予秦庄襄王,又以庄襄王说以孝文王后,以其为嗣子。秦庄襄王即位,得赵孝成王之许,赵姬与今之秦王方离赵入秦。除秦庄襄王二年攻赵,取榆次、狼孟等三十七城,三年前又取赵国龙、孤、庆都三座小城外,余时秦国并不攻赵。
‘城池不修、又无守备’天然会忘战必危,但百姓‘自战其地,咸顾其家’,却使得秦国兼并了楚地也没法完整实施秦法——‘民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这是秦法,但在被秦国占据五十四年之久的楚地,两千多年后细读楚人家书,一产业中竟然有‘衷’、‘黑夫’、‘惊’兄弟三人,且财产共有,可见三世同堂之家仍在秦法下固执存在。
“文信侯……”成介惊得暴露了后槽牙,他嘴巴张了几张才道:“文信侯已离职?”
“正因大王年幼,其大傅多为赵人、王后亦是赵妇,我等方有如此之忧。”阴文君高冠博带,安坐中娓娓而谈。他一向在息县,可没有比及火线败北的动静,等来的倒是胜利的动静,半喜半忧之间才有如此言语。“成公可知赵国为何此时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