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入秋了,临安还是四时如春。”元灵均终究侧头看向茂生。
披垂着头的少女在榻前的软垫上盘腿而坐,寂静无言。
庾康满腹都是苦衷,举步走出了静思堂,双手拢在袖中,摸到一块绢帛,陛下昏倒前下达的调令,命他回京待用。
时隔两年后,曾为文人表率的儒士庾康再一次位列朝班,引发朝堂颤动,天子的复用态度含混不明,朝廷老臣各怀心机,悄悄推断起圣意。
懒梳,贴金箔,少女的矗立独行在本朝倒有一股鹤立鸡群的意味。
时隔三年,不但仅是工夫的流逝,还是一个十岁孩童以最快惊人的窜改在生长,略显婴儿脸的少女,一头及膝长是常山王独占的特性。
在参议对敌的战略上,徐赵两党各持己见,在静思堂吵了一上午,各不相让。两派大臣对峙不下,几乎脱手打起来,劝和的,帮架的,拉扯的,堂室上乱哄哄一团糟,谁都不肯做出让步。
茂生不再年青,两鬓霜白,额上长出了纹路,但茂生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晋王六女还只是玩皮不懂事的女娃娃,他曾不知倦怠地抱着小公主去摘绛桃树梢上的花。
帮不上半点忙的官员在旁观战助阵,偶尔和坐在矮窗下的青年抱怨几句。
在这座空旷寥寂的宫殿里又只剩下他们主仆,但病榻上的天子还沉浸在千秋霸业的好梦里。
同僚看他的神采像在看一块榆木疙瘩,对付几句就走开了,嘴里还嘀嘀咕咕抱怨他的沉闷无趣。庾康不睬会这些人的眼色,纵是直接了当的轻视,也有宠辱不惊的姿势。
北塞新一轮恶战又开端了,晋北百姓世代居住的乐土刹时倾坍,因为主将的决策失误,过于轻敌,几场苦战下来,北上声援的军队人数已不敷一万人,仅剩的兵士中还包含押运粮草军资的辎重营,此次战役丧失极其惨痛,没有强大的军队作抵当,守城驻关的主将纷繁战死就义,有的自裁谢忠,待城门大开后,还未逃出去的女人惨遭敌军践踏,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白叟更是被残暴殛毙,城中的财产、地步、房屋在大火中付之一炬,熊烈的火光把北塞变成了最悲壮最很惨烈的赤色天国,在四周满盈的浓浓烟雾下,逃离出烽火的晋人开端了逃亡生涯,踏上背井离乡的不归路。
跟着国土一寸寸的丧失,君王的弘愿变成了冰冷的笑话,这类热诚的背后还加上了常山王的名讳,月氏的将士们不竭地号令着,“拿下常山王者平生喝不完的美酒佳酿。”
绚日高照,青空下一株绛桃树缀满了绯色花苞,亭亭如盖,郁郁葱葱,可谓盛貌。
庾康整了整衣袖,气定神闲地候在原地,垂以示恭敬,元灵均的脚步在庾康面前顿了一顿,缓慢地打量了一眼病容戚戚的青年,鼻腔里哼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音。
静思堂的使者小跑过来,见庾康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让小人好一通找,大臣们都出宫了,府君也早些回府吧。小人另有要务在身不便逗留,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