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均手握笔,心不在焉地伏在窗前,听鲲娇排闼出去,忽地站起来:“惨不惨?”
到公孙梓犀祖父公孙圳,元祐一朝的鲁国,此人深明大义,痛恶朝中蒙靠祖荫寄生的世家后辈,他曾抛离妻儿老母,悄悄离产业兵报国,从微末行伍到骠骑将军,再到横扫夷族、救主于危难的赫赫大帅,军功无数,名誉如日中天,其妻逝后,尚主庄仪,公孙家再次鼓起。
“——不能言,肠中车轮转。嗳哟!”一根箸子“啪嗒”落地。
鲲娇道:“公子好久未曾捱过板了,必定要遭些罪的。”
公孙梓犀明显说午食后才来……大抵又是睡得浑身难受,提早出来松动筋骨。这不是甚么功德。
差役送来金银花茶,公孙梓犀拾盏抿了几口。6遥雪觑着她移开目光的空当,仓猝摘了髻上簪的君子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呐。母大虫惹不得。
女公孙另有三恶:一恶接受祖荫苟活的纨袴膏粱,二恶敷粉簪花的阴柔男人,三恶处置女工的男人。
别把公孙梓犀的“好久不见”、“贼驰念”当作是打号召,那很能够是暴风雨前给你一颗糖暖暖心窝,以免接下来的雷霆之怒吓破了胆儿。
女公孙有三好:好酒,好肉,好兵戈。
公孙梓犀单脚踩在窗台上,度量酒壶,仰脖痛饮,停下来又拾起箸子击打壶口,口中唱道:“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胡地多飙风,树木何修修……”
大兵小将齐上阵,时至晌午,公文誊写结束,交由信使快马往各个县镇,元灵均方松弛一口气,公孙梓犀便撑了伞从门外施施然地出去。
元灵均不附和:“还是去看看为好,说不定他在背后说我甚么好话。”
“嗯,看模样你还没把我给忘了。”公孙梓犀把宽下的外袍递给家僮,看也不看他,径直到另一处坐下,瞟了眼底下埋头苦干的郡官。
公孙家祖祖辈辈承蒙圣恩,世袭国公爵位,依托先公庇荫,钟鸣鼎食,遂成百年簪缨之族,耸峙临安惶惑几十年,传至曾祖父时,公孙世家日渐式微,虽与当年的显赫势盛不成同日而语,但在同为建国以后的王谢旧族中,久负盛名。
“——6遥雪。”上头的人俄然唤道,视野朝他这方移来,“近前来,我有很多话要扣问一二。”
庭中白雾茫茫,枝叶裂缝透出零散橘光,昏黄绰约,雨丝喧闹地飘着。
6遥雪欲哭无泪。
鲲娇说着进了寝房,铺好床榻,“主君早早歇下吧,明日另有很多烦琐的事情要措置。”
6遥雪盘算主张,克日都不要出门为好,让童仆以“气候糟糕透顶不宜出门”、“雨太大轻易溅湿裤腿”、“头疼不想见人”等各种奇葩的来由推委,的确丧芥蒂狂。
鲲娇神情略显镇静,自廊下仓促返来。
元灵均不明以是地瞅着两人,恍然间大悟。这二人势同水火,毫不相容,万一6遥雪挨揍起来,殃及的无辜还不是她。
6遥雪的脊背都僵了,皮笑肉不笑地对公孙梓犀拂袖拱手,道:“公孙将军。”
“——修。”矮榻上的人一声长吟,似有愁绪烦恼。
6遥雪很不幸,他占全了。
6遥雪埋着脸,颤手摸向后脑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