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气拂晓,惊魂不决的我仓猝赶到村庄里,寻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听这古宅与鬼娃娃的渊源。老者面露错愕,手抚胸口,缓了口气才道来:数十年前,这古宅住着一户人家,伉俪二人盼子心切,却久无所出,老婆便亲手缝制了那布娃娃,日夜祈愿能借此招来子嗣。可运气弄人,老婆有身后,丈夫却突遭横祸离世,老婆悲哀欲绝,难产而亡,一尸两命。那布娃娃自此感染了仆人生前怨念与不甘,又逢血月等阴气极盛之时,便会“复苏”作怪,过往很多冒然突入古宅的人,都被吓得失魂落魄,乃至有人就此没了性命。
“谁?是谁在那儿?”我壮着胆量喝问,声音却在空荡荡的屋内回荡,带着几分颤抖,几用心虚。那鬼娃娃并不作答,哭声戛但是止,而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式,歪着脑袋,双手缓缓抬起,枢纽“嘎吱嘎吱”作响,像是老旧木门开合的声音,指端的线头仿若十根招魂幡,在空中晃闲逛悠。紧接着,它从床榻上滚落,落地无声,却如一抹幽影,飘飘忽忽地朝着我快速飞来。
我是个风俗学者,听闻此地传播着诡异奇谈,为了看望那藏匿在传说背后的本相,不顾世人劝止,在一个暮色四合的傍晚,踏入了这片被谩骂之地。踏入宅院,阴风劈面而来,裹挟着潮湿霉变的气味,似是古宅在幽幽地吐纳,顺从着这不速之客。天井中的枯井,井口大敞,如同一只深陷的黑洞,披发着彻骨寒意,仿佛能吞噬统统靠近的生灵。
正欲迈进正厅,俄然,一抹寒光自天涯乍起,抬眸望去,一轮血月正缓缓从东山爬升,那诡异的猩红色,将全部古宅都浸沐此中,仿若给人间披上了一层血腥的纱幔。就在这妖异月光之下,一阵如有若无的哭泣声,悠悠荡荡地钻进了我的耳中。哭声细碎、绵密,好似小童在无助地抽泣,却又透着一股子穿破九幽天国的凄厉,令头皮刹时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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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得后果结果,我心生悲悯,决意帮其超度。趁着白日阳气盛,我返回古宅,寻来洁净的白布,将鬼娃娃谨慎翼翼包裹起来,又在天井中设下简易香案,摆上祭品,燃起高香,朗读往生咒。开初,香烛火苗狂舞,似是怨灵顺从,可跟着我诚恳念咒,腔调安稳,声声传至幽冥深处,那包裹着娃娃的白布垂垂不再颤抖,幽绿光芒完整燃烧。待最后一缕卷烟袅袅散去,天涯出现的云霞仿若吉祥,覆盖着古宅,再无阴沉之感,那鬼娃娃也终是寻得了安宁,于这超度声中,放下执念,魂归往生之处,徒留我一人,站在这重生的古宅天井,长舒一口气,带着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缓徐行出,回归尘凡。
循声而去,踏入东侧配房,屋内积尘厚如绒毡,蛛网纵横交叉,在血月之光透窗而入后,光影班驳,好似邪祟织就的迷网。目光游移间,瞥见床榻之上,坐着一个布娃娃,那娃娃身穿戴退色的红棉袄,袖口与领口的绒毛混乱不堪,像极了荒草杂生;头发用黑线粗糙地缝制成两条辫子,耷拉在肩头;脸庞本该是粉嫩的,现在却灰黄班驳,颜料剥落处,暴暴露里头添补的泛黄棉絮,仿若疮疤;双眼,哦,那双眼黑洞洞的,却在血月映照下,泛出幽绿磷光,直勾勾地盯着我,哭声恰是从它那咧开的嘴角传出,声声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