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道嘲笑道:“这还不是天子做的功德。要晓得自古以来,所谓的改朝换代,说到底不过是一批贫民翻身致富,随之而来,天然便有一批富人家破人亡。本朝建国不过十多年,这批乱世中的失利者当然还来不及死得洁净,便有了面前这很多灾黎。”
言思道却暴露一副恍然大悟的神采,双眼一翻,扬声打断他的问话,说道:“本来道长便是无霞子,传闻你身居太元观首席大弟子之位,已有六十多个年初,何如你家仙师却始终不肯驾鹤西去,将他那掌教之位传授给你,真是可惜得很。哈哈,幸亏道长你资质痴顽,悟道尚浅,这才不能白日飞升,成仙登仙,如果在你家仙师之前而去,岂不是要便宜了你上面那三位师弟?”
谢贻香这才想起此行的目标是缉拿撕脸魔,一时不由有些迟疑。言思道又弥补说道:“你真觉得内里那些粥药是在布施灾黎?嘿嘿,那但是买命的钱。”说罢,他再不睬会谢贻香,大步往观内而去。
言思道倒是毫不睬会那两个羽士,只说了声“刑捕房查案”,便径直往里闯去。谢贻香惊诧之下仓猝快步跟上,低声说道:“太元观和朝廷素有隔阂,相互间从不越界。似我们这般突入,不能用刑捕房的名头。”
谢贻香怒道:“那么如你所说,我汉人便该屈身于外族之下,挨他们的皮鞭,受他们的欺侮?”
老羽士见来人虽是个巡街公差的打扮,却长得甚是姣美,话又说得如此动听,即使数十年的修为在身,也不由面露忧色,笑道:“贫道无霞子,乃是仙师座下的首席大弟子。承蒙中间汲引,贫道资质痴顽,悟道尚浅,不敢妄称‘仙尊’二字。”顿了一顿,他又问道:“道观本是削发人清修之处,即便对外开放,也自有其作息。现在天气已晚,两位现在前来,不知……”
谢贻香沉吟道:“就此事而言,太元观天然是对的。”她这话说完,却见言思道一脸奇特的神采,随即猖獗地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谢贻香气得火冒三丈,言思道也反面他辩论,伸手一指,说道:“我们到了。”
谢贻香听得大皱眉头,正色道:“我朝驱除鞑虏,还我汉人国土,行的是堂堂公理之师。甚么贫民翻身富人家破人亡,这话如果传到朝廷耳中,足以灭你十族。”
终究来到太元观了,谢贻香微必然神,正要制定应当如何行事,却见言思道已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大步踏进观门。观门前的两名弱冠羽士赶紧迎了上来,躬身向两人扣问。谢贻香瞅见这两名羽士脚步超脱,踏地无声,显是身负工夫,当下暗自防备。
言思道突然停下脚步,斜眼打量着那老羽士,说道:“我二人前来拜山不假,却不问道。久闻希夷真人座下有四位得道仙尊,道法通神。我看这位道长如此出尘脱俗,却不知是希夷真人座下的哪位仙尊?”
谢贻香听得不住点头,大不附和,却又不知如何辩驳,只好默不出声。只听言思道持续说道:“以是说这世上底子就没有对错,只要美和丑。光阴流逝,物换星移,谁又会胶葛于现在的对错?先人只会把那些美的东西认作是对的,将丑的判为错。以是项羽是豪杰,刘邦是小人;以是孔明是豪杰,孟德是小人。这便是所谓的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