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说得无霞子那一张脸全部变作猪肝之色,气得张大了嘴,却不知该说些甚么。言思道嘲笑一声,不再理睬他,俄然伸手将一物高举,放声嘶喊道:“应天府巡街衙门,会同都城刑捕房、亲军都尉府和谢大将军府,奉旨调查撕脸魔一案,请太元观掌教希夷真人现身相见。”
谢贻香听得不住点头,大不附和,却又不知如何辩驳,只好默不出声。只听言思道持续说道:“以是说这世上底子就没有对错,只要美和丑。光阴流逝,物换星移,谁又会胶葛于现在的对错?先人只会把那些美的东西认作是对的,将丑的判为错。以是项羽是豪杰,刘邦是小人;以是孔明是豪杰,孟德是小人。这便是所谓的汗青。”
老羽士见来人虽是个巡街公差的打扮,却长得甚是姣美,话又说得如此动听,即使数十年的修为在身,也不由面露忧色,笑道:“贫道无霞子,乃是仙师座下的首席大弟子。承蒙中间汲引,贫道资质痴顽,悟道尚浅,不敢妄称‘仙尊’二字。”顿了一顿,他又问道:“道观本是削发人清修之处,即便对外开放,也自有其作息。现在天气已晚,两位现在前来,不知……”
终究来到太元观了,谢贻香微必然神,正要制定应当如何行事,却见言思道已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大步踏进观门。观门前的两名弱冠羽士赶紧迎了上来,躬身向两人扣问。谢贻香瞅见这两名羽士脚步超脱,踏地无声,显是身负工夫,当下暗自防备。
谢贻香这才想起此行的目标是缉拿撕脸魔,一时不由有些迟疑。言思道又弥补说道:“你真觉得内里那些粥药是在布施灾黎?嘿嘿,那但是买命的钱。”说罢,他再不睬会谢贻香,大步往观内而去。
言思道嘲笑道:“这还不是天子做的功德。要晓得自古以来,所谓的改朝换代,说到底不过是一批贫民翻身致富,随之而来,天然便有一批富人家破人亡。本朝建国不过十多年,这批乱世中的失利者当然还来不及死得洁净,便有了面前这很多灾黎。”
言思道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些都是江南人士,只因无家可归,这才沦落如此。嘿嘿,这太元观打着悬壶济世的招牌,每日为这些灾黎供应粥水,又赠符施药,他们当然舍不得拜别,要长留在此了。”谢贻香忍不住问道:“当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又未曾有天灾来临,如何会有这么多灾黎流落于此?”
谢贻香忍无可忍,脱口骂道:“放屁!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也是如此,公理安闲民气。”
言思道不屑地笑道:“真是好笑了,这人间之事几时有过甚么对错之分?又何谈甚么公理之师?天下凡事都有正反两面,你若夸奖它的好处,它便是功德;你若攻讦它的坏处,它便是好事。”
言思道悠悠叹道:“这只怪前朝飞扬放肆,自发得是,底子不体味汉人的赋性。他们如果晓得采取机谋手腕,用汉人来管束汉人,制止本身族人与汉人之间的争锋相对,在面子上装点畴昔,那不知有多少汉人会心甘甘心肠替他们卖力,谁另有会心机造反?”
言思道倒是毫不睬会那两个羽士,只说了声“刑捕房查案”,便径直往里闯去。谢贻香惊诧之下仓猝快步跟上,低声说道:“太元观和朝廷素有隔阂,相互间从不越界。似我们这般突入,不能用刑捕房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