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学士的弟弟,陈家密不过传的三老爷陈重亦。”白子毓朝世子望了一眼,见他公然一脸苍茫,不由轻笑,“你不晓得是应当的,此人就在这一年,因为暗里勾引太妃,被陛下派人灭顶在了永安渠中。”
世子一脸莫名:“你瞅我何为,”他四周看看,见没有外人,才又抬高了声音,“阿临的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她那里能去讨个身份崇高的媳妇……”
她脖子上系着的披风完整歪倒了一边,手背被风吹得红红的,却还紧紧地握着马鞭。郭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隔着几节青石路砖在园中站定,眉头微拧,目光直直地盯着陈聿修。
“呀,说着忘了问姐姐,比来身子可有好些?”妇人不肯再在此事多言,便柔声换了个话题。
世子瞪大了眼:“另有此事?”
妇民气中一凛,听出话语中威慑的隐意,赶紧嘲笑着点点头。
劈面跪坐的书童却仿佛一点也没听到他的话,一边将册本清算成套,一边不住嘀咕:“老爷不出面也就罢了,凭甚么妾室要在跟前闲逛。瞧着恁地堵心,特别那副恐怕我会带走甚么值钱的东西的奸商样儿……”
“但是……只凭一颗朱砂,就给他科罪?!”世子闻所未闻,“的确匪夷所思,陈家世代书香,竟会这般草率?”
*
“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就一时,你看这府里可不是被老夫人压得死死的。只要她撑腰,你还怕在都城贵妇中落了脸去?”
*
“少爷?”
郭临呆呆地望着他,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指心别样的触感传来。
“……母妃?”世子眨了眨眼。
世子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脑筋,干脆抢来密报,自行看了下去。
“大老爷!”小厮忙鞠躬施礼。堂上那人微微点头,随便道:“二弟方才被母亲唤去了后院,如何了?”
“陈老学士的元妻是个本分的官家女子,只可惜娘家被陛下即位的动乱连累,贬为百姓,折了与陈老学士的伉俪缘分。陛下心中过意不去,便在朝纲稳妥后,另寻了一名知书达理的闺秀,嫁与陈老学士。老夫少妻,和和美美,到也成了一段嘉话。陈重和宗子嫡位,失了母亲庇佑,无缘担当权,也是理所该当。更何况他自个作死,连出息都作没了,实在也不值得怜悯。”白子毓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笑道,“可怪就怪在,陈老夫人对于这个前正妻留下的孩子,不但非常照顾,乃至还相称的信赖。不然,他如何能摆布老夫人对于本身嫡孙的印象。”
陈聿修眨了眨眼,摸索地唤了声:“阿临。”她纹丝未动,目光晶莹若华,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小厮虽心知大老爷压根没有号令这些的权力,但也不肯再触面前的这个霉头。就此低声应了,回身去后院寻老爷。
依廊而建的书堂下,陈聿修跪坐于深灰麻布团垫上,苗条的手斧正细细地给一捆成色极旧的竹简系拢打结。素衫广袖遥遥散开在身侧,伸展开来盖在了门扉空中的木板梳纹上。他嗅着鼻端的婢女,微微偏了头,刚好瞥见那几瓣寥落的梅朵,嘴角不由轻悠微扬:“竟已至落梅时节了啊。”
“可陈重合不但给做了,还做的很完整。”白子毓笑了笑,伸手递给世子一捆画卷。世子迷惑地解开,借着近旁烛光,看清了上面眉清目秀的青年,笑容超脱不凡,眉间朱砂魅惑。乍一看,几近要觉得是陈聿修,但是那画上题字却写了然“元嘉初年廿月绘于南明”。元嘉初年,陈聿修还没出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