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分开了阁房,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松开扒着床板的手脚,渐渐躺到地上。
“将军……”一声严厉的声声响起。
陈聿修沉默不语,他们本来筹办了数重计划来洗刷郭临女扮男装的怀疑。可没有任何体例,比得过切身面对灭亡的惊骇时,对她那异乎凡人的武力的巴望。只要让她救下世人的命,或者说救下皇上的命……他的战略就胜利了。
郭临闻声转头,扬唇一笑,朝他们招了招手。
老护军望着她的背影,点头叹了口气。
“丞相客气了,下官才疏学浅,担不得如此重担。”虽是自谦,也是她的至心话。郭临苦笑着告罪一声,行到案前给周丞相倒茶。
“义山。”
“是。”
“愿倾尽三生之命,护阿临一世无忧。”
陈聿修抬眸,毫不踌躇地摇了点头。
“回禀陛下,统统都好。”她微微抬眼,望向火线。
“不错。”
“爱卿请起,一月未见,军中统统可风俗?”
“我来是有事问你,问完后我自会放心遵守父皇的旨意嫁人。”六公主涩声道。陈聿修仿佛顿了顿,愣住了往外的脚步:“好,公主请讲。”
“您请说。”郭临斟好茶,端着茶杯递向他。
她伸出右手,企图去抓住那片朗阔自在,却寂然握了满手的虚无。闭上眼,悄悄阖住满眸的潮湿。
“大抵,也与男女无关,”他偏头矜雅一笑,伸手指向心间,“这里,在遇见她之前,是空的,遇见后,便满了。聿修平生唯此一满一空,再无旁心。”
“好了好了我晓得,‘行如风,坐如钟,不威自怒戒如弓’对不对?你们神武军搞这么无聊的口诀,唉,真是对不起这赫赫威名!”郭临撇撇嘴,白了一眼身边啰嗦的老迈护军,策马朝前奔出一截。
“到处都查抄一下。”
多年的夙愿化成幻影,本相如此残暴,自我安抚了数月,到头来,仍然是一场空悲。而阿谁悲怆的泉源,却不动如山地立在那边,不带半丝顾恤。
门扉收回一开一合的声响,俄然想起一个沉磁动听的男声:“不知六公主殿下,强行唤聿修至此,有何叮咛?”
“骠骑将军郭临到——”
郭临跟着坐下迟缓行进的骏马,点头晃脑。一股冷风吹过,颤栗她领口一圈狐裘,挠得脖颈微痒。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眨了眨犯困的泪眼。
靠江的雅间,还是是好风景。郭临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等得几近在冷风中睡着。不是说有事担搁一会么,如何这么久,莫非兵部尚书放我鸽子?
仿佛离得近,又仿佛飘得远。同在这片落日,她曾经和他共战疆场,也曾和他并骑拥吻……
君意沈转头望去,谭伯正气喘吁吁地跑近。他不由奇道:“我不是让你去太病院看看郭临吗?如何返来了……”
“老夫为相时,已年过不惑。今见豪杰出少年,是大齐气数将盛,天佑臣民啊。”周丞相捋捋髯毛,暖和地看着她的背影笑道:“老夫听得出来,郭大人一定是‘担不得’,不过不肯担耳……”
“既然公主知情,还请谅解昔日聿修的各种无礼。”他仍然无波无澜。
“除了马车上的话,我从未骗你,今后,也不会骗你。”
斯须便响起推攘声,座椅碰撞声。郭临一怔,再回神时全部楼都没了声响,唯有几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在不竭靠近。她飞速闪进阁房,四下检察一番。在门被开启的那一刻,哈腰躲进了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