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蓦地被他拉住,她踉跄回身,跌入他怀中。腰身紧锢的双臂微微缩紧,她抬头靠在他的肩上,隔着坚固的铠甲,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渗入心底。
“不消医我了。”她垂下头,渐声缓涩,“与之相换,请你救治楚王。求求你……”她闭上眼。
他挑眉望来:“如何?”
他暖和地笑:“你说。”
她不由分辩地挽着他的手走到书案前坐下,将笔塞到他手里。他垂眉瞟了一眼桌案,含笑望向她,眉间朱砂被烛灿烂得透红:“你我笔迹分歧,不怕陛下怪你怠责?”
“那,”卫堇焦心跑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可她还是咬牙问出,“郭公子在你内心,算甚么?”
校尉蓦地心惊,暗道不妙。可身为琼关军将,拔出的刀,怎可不见血而逃。正要横下心带着弟兄冲上去决一死战,却又感到地面庞大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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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那是虞蜜斯吧!”边上一蜜斯俄然惊叫道。
“但是……”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赵寻雪已然站起家,挡过他的视野,徐行朝门口走去。
“皇榜?”郭临大惊失容,回身一把抓住她扶在椅背上的手,“快,带我去看。”
“校尉,仿佛又是魏军!”身后将士道。
应国公蜜斯已经深吸一口气,凝神前望那艘即将泊岸的扁舟。秦慕樱身后站着的闺友卫堇昂首看了一眼,无甚兴趣,便道:“阿樱,走吗?苏老夫人还在等我们。”
“他才不是看上她了,”黄衫蜜斯噘着嘴,“是陛下迫他娶妻,他扛了两年,这才……”
灰扑扑的帐角被风吹动,“呼呼”不断地拍过帐框,夜风骤起,案上烛光一阵晃眼的摇摆。
秦慕樱笑了笑,没有说话。年长女子仓猝拽回她,小声道:“我的祖宗,她是都城富商苏家的当家主母。母族靠着陈丞相,已进了御史台当差。你惹了她,讨不到好的。”
刚要去接笔,那只苗条丰润的手却已先一步并指竖笔,摊开极新的亏本翩然落墨。郭临斜眼瞟了瞟,轻咳一声,冷静地凑上前……神采刹时变作膛目结舌。只见那字粗狂灵展,竟和写废的折上笔迹如出一辙。
“那是天然,你当着人未婚妻的面,问断袖私事,也实在……唉,既然丞相大人没有究查我们,那便算过了,你休要再提。”卫堇握住她的手,“人各有活法,郭将军故去多年,丞相若和他有情,也为他撑过了两年。现在人家情愿放下,一定,不是功德啊!”
郭临烦恼地摧了捶脑袋,蹙眉细思。军情告急,不往回通报我军战策奥妙是不可的,可她写了大半夜,眼睛都在发酸,实在不想为了一个墨点重新起笔……
世人不约而同地侧头望去,只见花圃环湖上泛着一叶扁舟,船头的女子清雅素衫。虽看不清面庞,倒是一派极沉寂的姿势。
郭临搓了把鼻子,抬头朝他滑头一笑:“来得恰好,过来帮我个忙。”
“少爷!”
校尉眯了眯眼,再细望畴昔,已不见人影。风沙悄悄息止,他与将士们对望一眼,默契地驭马前行。
“阿堇你不懂,”秦慕樱抬起泪眼,“如果连他也放下了,在我内心,郭公子他,就真的死去了啊……”
她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脚朝前走去。脑中还是一团乱,人却已行到了岸边的二人身前,将他们拦住。她抬眼定定地望向陈聿修,又看了眼面庞清秀,略带娇羞的虞惜霜。一时统统的礼数闺节尽皆抛忘,她颤声道:“陈公子,这……就是你选定的老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