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门后的脚步声轻巧走远,她缓缓闭上眼,张嘴唤道:“玉锵。”
陈聿修提壶给他斟了酒,视线却未抬起半晌。周泉光眨眨眼:“我可不是为谁扣问啊,我只是为了本身问问,免得你们再闹上一出,我又得过后才后知后觉站哪边……”
陈聿修寂静很久,哂笑点头:“泉光,你想的太简朴了。莫说晋王、魏王二位成年皇子的心机,便是皇室宗族那些养在行宫宗祠辈分极高的白叟们,他们……是服不了一个玉锵的。如有朝一日闹将起来,便是皇族伦纲内哄。哪怕楚王重归,也不成能镇得住。陛下畴前,对太子最严,对晋王最省,对德王、庆王最厉,独独对赵王最溺。每个儿子在贰心中的分量、爱好,自有轻重。但大抵禀顺了国威宗承,因此无人会说一个不字。”
陈聿修顿住脚,转头望去,周泉光也一齐看去。只见玉锵换了一身玉白长衫,连头顶也换做了玉冠,素净萧洒地走到御座下朝天子施礼:“孙儿来迟,皇爷爷不会奖惩我吧?”
“奇特……”借着月色,她缓缓摊开掌心,一抹鲜红在手,竟是尚未凝固的血。
周泉光固执夜光杯等在最后敬酒的大臣以后,待那人对劲分开,这才一屁股坐在陈聿修身边的席位上。
掌心微凉,郭临不由一怔。便是这一怔神的工夫,黑影反身跳窗而逃。她赶上前时,那人已在夜色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郭临怔了怔神,抬手颤抖着抚摩他头顶束得划一的发髻,千言万语绕在唇边却只得一道低叹:“对不住,爹爹一返来,就让出了你的皇位……”
忽地一声急喝彻响,有人大步冲进殿中,慌不择路间撞到郭临肩膀,跌滚在地。郭临踉跄站稳,看向那滚地爬起的羽林军。
郭临站直身,看向昏黄月光的窗格,超脱清秀的端倪暗影刻成。“娘娘除了信我,另有别的路能够选吗?玉锵一朝即位,魏王就是就番定爵的闲散王爷,再想翻身便是造反。你现在还不慌不忙地盘问于我,是等我借着神武正名之利,收回意沈手中的新神武军,还是等着……”她转过身,“等着你能胜利刺杀掉我?”
“泉光,你看那人,是不是千牛卫的左将军?”
“那倒不必,陛下,这丫头略懂医理,闻出了殿下随身带得两个香囊味道不对,依部属看啊……”
周泉光一把拉住陈聿修:“陈兄慢着,你听……殿外来人了。”
玉锵眨眨眼,郭临点头一笑,正欲再说,却听侧门有人轻叩:“殿下,白鹫看到有羽林军朝这边来了。”
“娘娘如果再多挨上一会儿,羽林军就该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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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太孙如何办?你明显是他的寄父,若他即位,滔天权势唾手可得,你又如何会弃他而选意沈?”萧贵妃眯了眯眼,“你让我如何信赖你?”
周泉光看廷上说得恰好,忙拽着陈聿修坐下。
“可若他不是呢?”
“……是啊,可那与太孙何干?”周泉光皱眉道,“太孙是太子嫡子,也是正统的担当人,不能因为他小就……”
“哦?”天子笑了一声,“你说说你为何来迟,朕听得看看。再说要不要罚你。”
苗条指节握住的酒,稳稳地擒在二人之间。杯中酒液闲逛渐平,清澈地印出上方沉稳的眉眼。
借着月色,郭临穿过回廊,扶柱一跃,从羽林军巡查的视野中跳开。隔着雕栏,已能瞥见麟德殿的灯火。她抬起手腕,解开罩在朝服外的黑衣。